“蔓殊陀華。”蓮玉生道:“這是天竺之花,嬌艷異常,師尊將之種植于此處,聊解思鄉之苦。”
“呵呵,你們浮圖教說五色皆空,怎么也喜這妖艷之花。浮圖僧破門入教,又何須去思念家鄉?”劉淳老半嘲半議地道。
“若我覺悟之后,當知五色皆空,如今我還是**凡胎,自然也有喜怒哀懼。喜之而不癡,愛之而不迷,這五色之惑,反而有助于我覺悟。”蓮玉生不慌不忙地道:“浮圖僧雖是入教,卻亦是人子,不能孝親便不能敬教,怎么會不思念家鄉?”
小浮圖僧言語從容,劉淳老見他儀態,心中又生出可惜之念。想到那天就是方詠這般的年輕一代儒生,在其面前也占不到上風,不由意興闌珊。
“我記得你師傅曾說過,這蔓殊陀華可取其汁液配藥,所制之藥,人飲之后有如醉酒,可有此事?”劉淳老問道。
蓮玉生微微露出驚訝之色:“此事師尊并未對我說過……師尊如今就在寺中,晚輩領劉公去見他。”
“不必,我近來想要制一藥方,故有此問……”劉淳老搖了搖頭。
他目光閃爍了兩下,緩步走出了花圃。蓮玉生在旁相陪,二人行了一會兒之后,劉淳老指著稍遠處道:“我上回來時,寺后還沒有這么多田地,如今除了花圃菜園,你們還開出了這許多田廟……寺中衣食,不都是靠信眾布施么,怎么還要自家耕種?”
“師尊說,不勞作而不可得食,浮圖教亦當如是。”蓮玉生道。
劉淳老神情一肅:“不勞作而不可得食……”
他反復念了幾遍這句話,心里再度嘆了口氣。
這話雖是質樸,卻含有大道理。
儒家這些年,大多都是在前人的文章之中尋章摘句,嚼著前人嚼剩的殘渣,缺少進取開拓,所以在道理之上,已經不再是最為高明了。
“今日游興已盡,蓮玉生小師傅,多謝你相陪。”劉淳老長嘆了一聲:“今日偶來,卻頗有所得啊。”
蓮玉生將他送到寺門口,見此時寺門前并無馬車,便說要喚寺里的牛車送他,但劉淳老擺手拒絕。見他背手緩步遠去,蓮玉生這才回到寺中,來到后面的祖堂。
“今日怎么來得晚了些?”在祖堂之中,鳩摩什微笑著問道。
“稷下學宮劉淳老老先生來訪,陪他四處游賞,故此晚了些。”蓮玉生道。
“劉淳老?這位老夫子向來視我浮圖教為旁門左道,他怎么會來寺中……你們游玩了何處?”鳩摩什呵呵笑了起來:“他可曾想要將你引入儒家門下?”
蓮玉生臉微紅起來,雖然劉淳老只是說了那么一兩句,但其人愛才之意,蓮玉生并不真傻,怎么會不知道。
他將自己與劉淳老的對話一一說與鳩摩什聽,鳩摩什聽完之后,搖了搖頭:“這位老夫子果然想要引你入儒家門下,不過好歹他是位君子,沒有做得太過份,否則老僧必然要闖入學宮,啐他一面皮!”
蓮玉生也不由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