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武威。
“校尉怎么說?”
兩個年輕的軍官肩并肩站在軍營之外,其余士卒離他們比較遠,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因此他們才敢于談論一些有關自己上司的問題。
他們口中的校尉,是如今北軍四校尉之一的董輔。北軍四校尉發動兵變,將朝廷趕出咸陽之后,立刻就意識到自己面臨的困境,因此四校尉無人占據咸陽,而是聚兵于咸陽之外——反正如今的咸陽城并不設防,若是他們想要重新攻占,不過是一鼓的事情。
如今在咸陽城之內的,正是曾經短暫返回洛陽的司馬亮。
司馬亮以“太師”的身份,行丞相事,勉力維持咸陽城中的秩序。
他與北軍四校尉形成了默契,共同趕走了天子嬴吉與太尉李非等人,但是雙方之間的聯盟根基相當脆弱,畢竟北軍所效忠的大將軍曹猛與司馬亮不是一路人,故此在趕走天子之后,接下來如何行事,便陷入爭吵之中。
另一名年輕的軍官嘆了口氣道:“還能怎么說,繼續吵唄。”
吵的根本原因,還是未竟全功,讓嬴吉與李非等逃出了咸陽。
若嬴吉控制住,挾天子以令諸侯,大伙便可論功行賞,瓜分權力。但嬴吉逃走,為了獲得大義的名份,他們就必須推出一個能夠與嬴吉對抗的人來。司馬亮矚意于前廢帝嬴祝,而四校尉則覺得嬴祝是被大將軍罷黜的,肯定會清算他們,因此有意在宗室近支中尋找一人。此時大秦余威尚在,倒沒有誰蠢到自立的地步,但是四校尉之間也有矛盾,因此他們遲遲推不出更合適的人選來。
“校尉那邊沒有消息,敦煌那邊也沒有消息,若真就這樣無事也好。”先問話的那名軍官嘆了口氣,“你說原本好端端的,怎么就弄成這模樣?”
“大將軍死不死,與我等無關,但是李非欲以南軍制北軍,我等晉升之途斷絕,此事不可以忍。”另一位軍官道。
“二位兄長好雅興,竟然在此。”他二人正說話間,突然有聲音傳了過來。
兩位軍中中級軍官正說話間,身后遠遠傳來了呼聲,他們回頭望了望,看清來人之后,都面露驚訝之色。
“曾燦,你如何有空來此?”
“自然是來請兩位兄長赴宴。”曾燦笑吟吟地道:“今日一頭老牛不慎扭斷了自己的脖子,小弟只能令人將之烹了炙肉。”
那兩名軍官都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秦律嚴苛,擅殺耕牛為重罪,他們這些中層軍官也不得無故殺牛,但是秦律之中又留了一絲縫隙,比如耕牛受傷病死,可以在稟報相應主官之后宰殺。這曾燦分明是鉆了這個空子,才會如此。
但這也與如今大秦混亂有關,行此事無人追究,否則還是要更謹慎一些。
“賢弟有好事還記得我們,多謝多謝,看來今日是有口福了。”一名軍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