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只覺得體內有些絲絲血氣充盈縈繞,昨夜消耗的精神瞬間被補足。
這怕是要飲下五盞錦生的鮮血方可達到這樣的效果。
方歌漁的鮮血,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百里安舔了舔嘴唇,看著她誠懇道:“謝謝。”
方歌漁將杯中上好的冷霧茶輕抿一口,只微微沾濕唇瓣。
她輕哼一聲,道:“謝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擔心你,我是心疼是我家小苑兒,你空著一副肚子回山境,最后還不是要喝小苑兒的血來續命。
哼,分明就是一個依靠吸食他人鮮血而活臭蟲子,虧你還好意思坐那山主之位,若是要點臉皮的話,還不趁早交出山印獻給本小姐,將本小姐哄開心了,養養你這只小尸魔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語氣近乎施舍,嘴角含著輕蔑的笑意。
輕瞥他的時候,那眼神簡直比李玄看到尸魔時流露出來的惡意還要明顯深沉。
可說出來的話卻是……
“哼,我是知曉李玄那糟老頭子在你被抓走的當夜就匆匆布陣,想來你昨夜上山時那老頭子也沒少放狠話欺負你。
可你畢竟還是我山境中人,本小姐養的一只小貓小狗,旁人見了都得好生好氣兒的供著,更別說你這么一個大塊頭。”
少女眼眸寒芒凜冽:“我方歌漁要護的人,可輪不到旁人來說三道四。”
溪澗里的獨角獸們又紛紛重新低下了頭去,安靜飲泉。
百里安口中還彌散著少女甘醇的鮮血香味。
他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目光明滅了一下,道:“方姑娘,這是把我當成自己人了嗎?”
“哈?”方歌漁那張精致漂亮得不像話的小臉頓時板起。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死魚似的看著百里安,翻了翻眼皮道:“你哪只耳朵聽到我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百里安手中捧著空杯,杯盞邊緣還曳著幾顆瑩瑩血珠。
他一臉老實地將舔了舔杯緣,道:“方姑娘知道我是尸魔,卻不同于李玄那般持有偏見,還喂血予我,李玄知曉我是尸魔之身,多同我說會兒話都覺得是大忌,可是你卻在這里等我……”
雖然舔杯子的動作很不雅,可他仍自深深垂著頭,將杯盞中的鮮紅舔舐干凈。
他與林苑,林歸垣還有錦生他們,曾經歷過生死與患難。
林苑與錦生能夠毫無保留的將鮮血給予他,那是出自同伴間的信任。
而溫姐姐,是他摯友,有著不為他知曉的過往與曾經,他憶不起來有關于她的記憶。
可她待他極好,好得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甚至有那么一瞬,他會覺得自己像一個小偷,撿著拾著的不屬于他的情感與記憶,拽著那一點點陽光溫暖,受著她的好。
因為,他不知道,作為尸魔重生,遺失過往一切的他,是否還是當初的他。
這具軀殼之下的靈魂,可還是當年那個鮮活的靈魂。
他是百里安,也是司塵。
可是他沒有人類時期的一分記憶。
在與溫含薇一起的時候,他甚至不知該用怎樣的表情,才能夠讓她覺得自己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
如今,由方歌漁那只手隨意推來的一盞鮮血,卻是毫無芥蒂的一場贈予。
不帶任何利益交換,不帶任何特殊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