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蹲下身子,將珠子拾起捧在心口,那張蒼白蕭瑟的容顏宛若瞬間憔悴了許多。
眼眶澀紅,卻不見有淚墜落。
仿佛在這兩百年的歲月里,她眸中的淚水早已枯竭。
“蘇靖,你真的……是這世上最殘忍的女人。”尹白霜聲音嘶啞低沉,仿佛耗盡了全部的心力與恨意。
她分明在絕望的深淵里待得好好的,為何又要施舍一顆混著血早已變質過期的糖給她?
可是,縱然明知此糖有毒不可服,她仍舊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蘇靖緩緩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尹白霜離開了。
風聲沉寂,冰河無言。
百里安目送那抹深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他心頭一時間悵然發澀。
他欲渡過冰河,去抱回兔子,蘇靖清冷的嗓音突然響起:“她放在你懷中的,是何物?”
百里安怔楞,沒想到蘇靖會主動與他交談,雖說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疏離,但未藏殺機。
心頭微松,百里安從懷中取出那枚玉貝,翻轉細看了兩遍,低頭道:“我也不知此物是什么?”
軟靴踏碎河道邊的枯葉,發出清脆的裂音。
一只冰冷的素手穿過他的手背,很不客氣的取走他手中的玉貝。
頓時間,一抹淡淡的幽冷清香飄來。
靈魂歸于本體的百里安不知為何,能夠辨清她身上的體香,他不動聲色地側開兩步,與她拉開一段不失禮的距離。
河水已被劍意凍結成冰,河流無聲,萬籟俱寂。
她手中執著那枚玉貝,面容淡淡地抬眸掠了他一眼,清冷的視線霧靄風輕般不著痕跡。
昏暗的冰霧光線里,她的側容玉白得近乎剔透,青絲垂落于雪頰間,顯得格外柔黑。
百里安知曉她沉默寡言,心思又如云煙般難以捉摸,也并未打算要回那玉貝的意思。
腳步輕動,正欲離開,卻聽她的嗓音清淡,竟是帶著極為難得的耐心,同他解釋:“這是千影玉貝,為記載影像回放之用。”
踏出去的腳步頓時收了回來,百里安并非第一次見到這枚玉貝,他想起了尹白霜在鬼山一境中就悄悄取出過這枚玉貝,心頭頓生不妙,忙伸手欲要取回玉貝。
“此物既然為尹大姑娘所有,那自然是記載了她的私事,還是莫要擅自探究才是。”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蘇靖纖細的指尖圍繞著玉貝緊閉嚴密的縫隙輕輕擦過,兩扇緊閉的玉貝頓時迸發出如星屑般的清輝。
玉制的貝殼緩緩開啟。
一道光束掠成清晰的影像。
恰是尹白霜逼迫百里安從她懷中取走乾坤囊時的景象。
百里安頭皮一陣發麻。
景象中忽然傳出尹白霜故意嚇人的驚叫聲,畫面中正在全神貫注取物的少年受到驚嚇,身體前傾整只手掌壓了上去,覆蓋得嚴嚴實實,隔著光影都能夠看清楚那驚人的柔軟輪廓。
而昏迷沉睡中的蘇靖,對于這一切毫不知情。
百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