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仍由一部分智者,覺得這一切都發生得實在是太過于突然了些。
夜朝會剛過去沒多久,如今又引出來了一位道滿王。
即便老君王心疑陛下血脈,但僅僅憑著那點子懷疑之心,便將一名威脅更大,更為可怕的老魔王說放便放了?
這般行事作風,壓根就不像老君會做的事。
以老君王的性子,如若當今陛下真不是他的種,莫說讓她頂著魔君之名千年了,怕是連一日榮光都不肯恩賜了。
容她在那廢土之都發爛發臭,永不見天日,才符合一名魔君的冷酷無情的手段。
可這份懷疑并未持續多久,道滿王冷笑說道:“我知曉諸位之中還有人心存疑惑,可想必大家也清楚,黃金海里出來的邪獸對焚心果幼種的氣息尤為敏感,如若此女的心性為那焚心果幼種的侵蝕,周身魔氣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這漫天邪獸怕是第一個就要食她血肉,啃她筋骨了。”
根本無需道滿多加證明什么,此刻魔君阿嬈周身四溢失控的魔氣便足以說明了一切。
唯有低等下賤的半魔,難以承受自己血脈力量,才會淪落成為心性意識被吞噬的野怪。
如今他們眼中的陛下與那般狀況何其相似,而起天空之上的邪獸們,也顯然因為她體內濃盛失控的魔氣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一個個從霧氣里探出頭來,猩紅色的妖瞳近乎貪婪渴望地看向御臺。
若非有乾元鼎的陽炎壓制,天上那群怪物怕是隨時都有可能狂鋪沖下來,亂食王宮了!
怪物們目標一直明確且瘋狂的眼神,也正是無聲地證實了道滿王話中的真實性。
“君非君,王非王,想我萬古魔界,竟是叫這樣一名賊子騙去了江山,玷污了王位,身為魔河之主,我葬心萬死難贖其罪!”
邪獸咆哮,烈火翻滾,葬心的聲音幽幽而起,他抬首看天,天穹落下的烈火映亮他漆黑的眉目:“如今我界將危,唯有先除內憂,再解外患,重扶新君,方可振山河!”
彌路一聲厲喝:“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拿下她?非要等到她被焚心果控制一發不可收拾地時候才肯動手嗎?”
到那時候,怕是什么都晚了。
彌路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場盛世婚宴的天,終究是變了!
“殺!”
不久前,人人都還身著著華美的賀服冠衣,萬魔來朝,頂禮膜拜。
此刻化身為憤怒的殺神。
在轟隆一身巨大的響動里,每隔百階的金龍神柱被瘋怒沖殺上來的魔臣們給生生推倒!
被禁錮在玉柱雕刻里的最后一縷金龍殘魂在玉碎之時發出一聲絕望垂死的悲吟,隨即那抹微弱的悲吟聲被前仆后繼如潮海般涌來的魔官們的怒吼聲所淹沒。
百里安臉頰忽然一陣刺痛。
他抬首,余光里看著頭頂上方的傘面。因為顫抖而傾斜了幾分。
一縷炎陽的烈火之光失了遮掩瀉下,在百里安臉頰蒼白地膚色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黑色焦痕。
他不動聲色地抬手抹去那道痕跡,臉頰上的傷口只余一抹淡淡的粉紅,自步入渡劫境以來,他畏陽光遠沒有從前那般厲害了。
縱然不撐傘,在青天白日里,他也能夠撐上一時三刻。
“害怕?”百里安接過女官手中的傘,自己動作平穩地撐起了傘面。
女官瞳仁顫抖,看著立在長階盡頭的魔君阿嬈如黑夜里一滴最深濃的墨,卷著吞天的煞氣,帶起陣陣殘影離弦之箭般的殺入進了魔官潮海之中。
她盡可能地抑制著自己的身體不去顫抖,臉色白的嚇人,遠沒有了平日當職時的從容穩重,怯怯地看著百里安,道:“大……大人,您說陛下當真是要我們全王城人的命來成全自己嗎?”
這名女官自阿嬈從被廢土之都帶入王城便一直侍奉其左右,阿嬈雖性子殘戾陰狠,卻也是個長情之人,身邊用慣了的女官一直未換。
偌大的冥殿,常年也唯有她一人灑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