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員登時猶豫,遲疑片刻他便請楊玉英進售票房坐下,還給她倒了杯茶,轉頭進到旁邊的屋子里,不多時就出來個乘務人員,輕聲道:“若是小姐不介意,我們空出間乘務室來供您休息如何?”
“那自然是好,多謝了。”
有乘務員保駕護航,楊玉英上車可比那些擠掉半條命的普通乘客容易輕松得多。
這乘務室的環境還不錯,雖不能跟頭等座的奢華比,到也寬敞明亮,居然還有個小小浴室。
楊玉英進了浴室鎖上門,從手鐲里翻了翻,里面最多的是她在皇城司的制服,她選了件玫紅的新款曳撒,洗漱完換了新衣,把頭發擦干,吹干,梳了常梳的飛仙鬢,這種最是熟練,簪上頭花,配上珠飾,略微描了描眉眼,等她再緩步出來,外頭坐著的乘務人員簡直嚇了一跳。
進去的時候還是個土里土氣的鄉下女子,這一出來,到像帝都皇城里住的格格們。
楊玉英同他們打了聲招呼,便去餐廳用餐,兩個乘務員咋舌不已。
“我家那留洋幾年的兄弟,老說咱們舊式女子迂腐沉悶,穿著打扮村氣,可是你瞧瞧,人家這扮相,不比那些洋裝佳麗差吧?”
“是,好看!還是咱老祖宗的衣裳好看,比旗袍還漂亮。”
楊玉英沒聽見乘務員的話,進了餐廳坐下,卻也是感覺到無數怪異視線。
她一律無視之。
手腕上拇指粗細的鏤空雕紋嵌寶石的金手鐲,發髻上熠熠生輝的藍寶石,有這些在,她就是只穿了一身麻袋,餐廳里用餐的客人們也不會有什么太多余的想法。
(此列火車即將遭遇亂兵襲擊,林翠娘在槍口下斃命。)
楊玉英:“……”
她現在跳車還來得及么?
楊玉英嘆了口氣,肚子里已經空空蕩蕩,點了兩個小炒,要了一碗素面,細嚼慢咽地吃幾口,腹中飽足,渾身都舒坦起來。
跳車這主意,不好。
(林翠娘貪圖享受,寧愿冒險也不肯逃離!)
楊玉英垂目不去看忽然變得很皮的系統,夾起一片雞腿,細嚼慢咽。
既然是亂兵,肯定人多勢眾,她自己逃命到不難,可想對抗,靠她一個那大約沒可能。
不知道車上有什么人可以依仗?
這種時候,坑蒙拐騙,拉關系套近乎,只要有用,那是什么法子都能用一用。
楊玉英覺得自己的道德標準從來不算高,腦子里已經好好些籠統的歪主意冒出來。
只是舉目四顧,如今她是人生地不熟,林翠娘記憶里那點東西也作用不大。
想了想,翻出幾乎蒙塵的《無名卷》,輕輕一拍書面。
封面就變成普通的毛邊本《戲劇論》。
她一邊吃飯,一邊迅速翻越,腦海里各種信息匯總,半晌,目光一頓,周彥,字行之,燕平大學特聘教授。
東寧軍閥宋虎臣的舅舅。
他就在火車上。
楊玉英略微轉頭,就見對面餐桌坐著兩個人。
一個穿便服,一個穿軍裝,身上都帶著一股血腥味,不過服飾齊整,背脊挺直,哪怕閑散地靠在窗前,手指里還夾著香煙,很是閑適,身上也有種特別有勁的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