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該怎么辦?
曾幾何時,對于洪承疇來說,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剿滅永歷小朝廷,從而一舉成為大清國的開國元勛,一洗身上的漢奸污名,但是現在對于他來說,皇上的舉動,讓他不得不想辦法自保。
“若不然……”
那個念頭不過只是剛剛浮現出來,洪承疇就急忙打消了這個念頭,對被世人稱為“天下第一漢奸”的他來說,重新反正、歸順大明,能不能保得住性命尚且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五省之中,必定不會是人人皆隨他反正,到時候,五省畢竟定會動蕩不安。
即便是退上一步來說,便是五省地方、官軍皆隨他反正歸順大明。若是來日大明與他秋后算賬,又該如何處之?
可,如果不想辦法自保,皇上那邊積怒之下,又豈能保得住性命?
此時,洪承疇整個人都像置身于冰窖中似的,他閉目凝思著,思索著的,考慮著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
整整一夜,洪承疇都不曾入睡,直到第二天那天色放明的時候,他仍然置身于書案前,坐于圈椅上,雙眼腫脹的盯著遠方,那煞白的臉色似乎是在提醒著他人,在過去的一夜之中,這位五省經略的心情有多么的沉重。
整整一天,洪承疇都不曾見客,亦不曾辦公,當然,對外自然不會宣稱有病,而是“事務繁忙”,將一眾人等全都拒之門外,整整一天,他更是滴水未進,對于整個人完全沉浸于惶恐不安中的他來說,人生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那一年,回到了那個關鍵的時候。
現在,該怎么辦?
萬籟俱寂的深夜,長沙城的最高衙門里,已經一天未曾出屋的洪承疇在靜靜地思索著……
“大人,些庵先生前來拜見。”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稟報。
些庵先生?郭都賢?
聽到這個名字,洪承疇整個人不由的一愣,在入長沙的時候,他曾確立了“今日急務,首在收拾人心”的方針,將爭取士紳作為收拾人心、改善形勢的突破口,而郭都賢這位天啟二年進士,崇禎十五年巡撫江西,永歷時以兵部尚書,正是他意欲招攬之人。而且當年郭都賢在吏部為官時,洪承疇坐事落職入獄。他曾多方營救,極力為其辯誣,奏請免罪起用。洪承疇深感知遇之恩,視為恩師。洪承疇抵達長沙后專程至桃花江拜望,執禮甚恭,郭都賢坐廳中故作目瞇狀。洪承疇驚問“何時得目疾”,郭都賢回答說:我認識你時眼睛就瞎了。洪承略為報昔日知遇之恩,饋送其金錢,都賢不受。又請其子出任督軍,都為其謝絕。但是郭都賢堅拒了他的召見,后來又奏攜其子監軍,亦為其所堅辭。
后來若非是陶汝鼐案,為爭取湖廣士紳民心,他不惜采用全部釋放因抗清活動而暴露的湖南士紳,而將告密者潘正先斬首的特別手段,恐怕亦很難打開局面。當然并非是他個人仁慈或一時心血來潮,而是由當時的戰略形勢決定的。此案發生后,湖南“舊紳多被系,富民悉傾其家。”所涉及的士紳人數眾多,影響范圍極廣,為了縮小打擊面,極力爭取各方支持力量,所以他才會不惜采取特殊手段處置此事。但世人皆知是郭都賢親自游說的功勞,若非是郭都賢游說,他又豈會采取“將告密者斬首這樣過激的做法”,從而招攬民心?
“他怎么到這里來了?”
洪承疇正想著時,穿著一身道袍的郭都賢已經進來了。自湖廣陷虜后,為抗拒剃發令,他便束發入益陽浮邱觀修道,號頑道人,又號些庵先生。
“下官見過些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