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會意,去前面的大堂打聽了一番。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這妙手堂收治的居然是在工部衙門出了事故的衙役與工匠,足有數十人之多,樓上樓下都住滿了。
皇帝支開三個孩子,讓他們進屋吃東西。
聽完魏公公的稟報,皇帝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趙尚書向他稟報事故時可沒說傷員有這么多:“不是只有十幾個,還大多傷得不重嗎?說重傷只有兩個,都已經受到了妥善的安置。”
這就是皇帝為何下江南微服私訪了,那些官員為了保住自己頭上的烏紗帽,遞到他這里的消息都是經過過濾的。
一國之君被蒙蔽了視聽,就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魏公公不敢吭聲。
早在趙尚書向陛下稟報時,他就猜到傷亡不止那么一點,估摸著陛下也猜到了,只是他與陛下都沒猜到趙尚書竟然瞞了這么多。
這就過分了。
“朕親自去看看!”皇帝沉聲道。
“不可啊陛下——”魏公公趕忙攔住他,那些傷者他一個太監看了都膽寒,陛下堂堂一國之君,不能去見那種場面啊!
皇帝不顧魏公公阻攔,大步流星地往院子外走出,剛跨過門檻,與一道健碩的身影不期而遇。
“顧都尉?”皇帝訝異。
顧長卿是來看小凈空和顧承林的,病房太緊張,顧承林被轉移到了顧嬌的小院,只是他一直躺在房里沒出來,因此就連小凈空幾人都不知他在院子里。
顧長卿也很驚訝,為什么會在這里看到皇帝?
顧長卿拱手行了一禮:“陛下。”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纏著紗布的左手上,問道:“你也去事發現場了?”
顧長卿如實道:“是,臣在半路聽到消息,便帶了一隊人馬過去。”
皇帝點點頭,權當他出現在這里是因為護送傷者,皇帝又道:“手還好嗎?”
顧長卿道:“沒大礙,一點皮外傷。”
皇帝定定地看著他:“你去了現場,那你應該知道當時的情況,你老實和朕交代,死傷究竟有多少?”
顧長卿是軍營的人,不參與六部的事,按理這個話題他也應當回避,可想到那么傷者,又想到顧嬌為了救他們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他最終還是把心一橫,毫不摻假地說了:“危重六人,重傷十三人,輕傷三十七人,還有一個……不知道搶不搶救得過來。如果搶救不了,死者一人。”
皇帝只覺眼前一黑!
饒是料到情況會比趙尚書口中的嚴重一點,卻沒想到如此嚴重!
那個正在搶救的患者是被顧嬌貼了黑布條的男子,他被判定為無搶救價值,然而一直到所有人撤離現場,他仍然沒咽氣。
別的醫館不敢收他,顧嬌收了。
在六名危重患者全部脫離危險后,顧嬌開始搶救他,到現在已經搶救了足足三個時辰。
有無死亡,事故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所有人都焦慮地等待著,包括皇帝與顧長卿。
皇帝是擔心那條人命,顧長卿是既擔心人命也擔心顧嬌的身體。
顧長卿拿了個水囊過來。
皇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過去多久,房門終于開了。
顧嬌走了出來。
她渾身被汗水濕透,沒了一處干燥的地方。
顧長卿一個箭步邁上前:“你怎么樣?”
“他的意志力真頑強,暫時保住性命了,但還沒徹底度過危險……”說到這里,顧嬌才意識到顧長卿問的是她怎么樣,她頓了頓,“我還好。”
就是有點餓。
顧長卿將手中的水囊拔了瓶塞遞給她:“飯菜備好了,去吃點東西。”
顧嬌嗯了一聲,接過水囊喝了一口。
一旁的皇帝看著顧嬌,徹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