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風又何嘗不這么認為?
他道:“我不相信大哥會濫殺無辜,祖父也不信,可架不住人證物證俱在,據說有人親眼看見大哥拿著血淋淋的劍,站在兩個死去的士兵身邊。但是,那個目擊的士兵卻并未被大哥滅口,如果大哥真的喪心病狂到濫殺無辜的地步,又為何留下一個目擊者?”
顧嬌沉默。
顧承風分析得很有道理,可也得有人愿意相信才行,顧長卿砍了唐明在先,將唐大元帥得罪得透透的,唐大元帥不可能會放過這個處死顧長卿的大好機會。
顧嬌道:“先見了人再說。”
顧承風沒有異議:“行,我帶你進去。”
顧承風本想著自己是侯府公子,帶個丫頭進軍營應當不成問題,實在不行就說顧嬌是侯府千金,這點面子總該還是有的。
結果到了軍營門口,二人就被攔下了。
理由是閑雜人等,一律不讓進!
“什么閑雜人等啊!我是定安侯府的人!”顧承風氣壞了。
然而士兵就是不給通行:“這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命令,我等也沒法子。”
顧嬌緩緩地挑開簾子,遞出一塊對牌:“送藥的。”指了指顧承風,“這是我們醫館的伙計。”
顧承風:我我我……我幾時變成醫館的伙計了?!
士兵拿過對牌檢查了一番,狐疑地看向顧承風:“到底是侯府公子還是醫館伙計?”
顧承風囁嚅半晌:“醫、醫館伙計。”
士兵把對牌還給顧嬌:“別待太久,送完藥就出來。”
“好。”顧嬌收回對牌。
顧承風簡直一臉懵逼,什么啊?這年頭,侯府嫡公子的名號居然不如一個醫館的伙計好用了么?
二人進入軍營,驗藥的依舊是上次的醫官,與妙手堂打了幾次交道,彼此都算熟稔了,再加上妙手堂的金瘡藥的藥效確實比普通的金瘡藥好用,他對顧嬌很客氣。
他知道顧嬌不是個會惹禍的性子,當顧嬌出去時,他以為顧嬌是出去透透氣,沒攔著。
顧承風帶著顧嬌去了關押顧長卿的刑房。
唐岳山下了令,不許人探視顧長卿,然而今天二人運氣不錯,看守的士兵是認識顧嬌:“顧姑娘!”
“認識?”顧承風一臉驚愕。
“一面之緣。”有一次顧嬌來軍營送藥,恰逢一個士兵腹痛倒地,順手為他醫治了,沒收他錢。
顧嬌道:“我進去看看他,一會兒就出來。”
“那……好吧,顧姑娘你快點,待會兒我同伴過來,發現我放你們進去就不得了了。”
“嗯。”顧嬌點頭。
士兵鬼鬼祟祟地為顧嬌開了門:“快去吧,顧姑娘。”
顧承風:這也行?
二人進了刑房。
顧長卿孤零零地背靠著墻壁,坐在散發著霉味的草席上,刑房的門被打開,刺目的光線照起來,他卻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大哥!”
直到聽見顧承風的聲音,他才沉著臉轉過頭來,看見顧嬌居然也在,臉色更冷了:“你們來做什么?”
才幾日不見,顧長卿就憔悴得仿佛變了一個人,臉頰上染著血污,嘴唇干裂,眼底沒了神采,唇周的胡茬也長了出來,那圈淡淡的青色看得顧承風心都痛了。
“你們不該來的,趕緊回去。”顧長卿強迫自己壓下內心翻滾而起的情緒,冷漠地撇過臉,不看顧嬌與顧承風。
二人自然不會走。
來都來了,總得把真相問個明白。
顧嬌在他身旁單膝蹲下,將小背簍放在地上,從里頭取了水囊給他。
“我不渴。”顧長卿說。
顧嬌把水囊放在他旁邊的草席上:“你為什么突然去看顧琰?誰引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