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怒斥聲戛然而止。
原本跪伏在地上的老祭酒也一個機靈挺直了身板兒!
跪也跪得有骨氣極了!
莊太后面無表情地睨了老祭酒一眼:“你也出去,哀家有話與陛下說。”
“是,臣……告退。”老祭酒不敢直視莊太后的容貌,垂眸,目不斜視地行了一禮,隨后便起身出去了。
皇帝不可思議地看著一副民婦打扮的老太太,一瞬間竟有些語塞。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莊太后。
就算要微服出行,也不必打扮得如此寒酸吧?
他差點不敢認。
莊太后一個凌厲霸氣的眼神掃過來——
皇帝:有那味兒了。
你母后……還是你母后!
莊太后想要發光,便是披著麻袋也能發成太陽,她往哪兒一站,凌厲的氣場便充斥了整間屋子。
“哀家從麻風山逃出來,暈倒在路邊,被人酒醒后便不記得從前的事了。哀家記憶錯亂,認錯了些人,皇帝大可不必揪著那些不敢違抗哀家的人不放。”
這是莊太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當著皇帝的面承認自己得了麻風,承認自己流落民間。
其實本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只不過二人在宮里就是要互飆演技。
皇帝倒也有想過由他去說,結果卻還是莊太后先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皇帝自嘲地笑了。
論膽量,論魄力,自己還真是比不上這個母后呢!
莊太后接著道:“皇帝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是皇帝害哀家染了麻風病,又怎會牽扯出后面那么多事情?”
又是一層窗戶紙被捅破。
皇帝羞憤尷尬地捏緊了拳頭。
“那母后呢?”他冷笑,“母后就沒想過要朕的命?”
在宮里,他不會當著莊太后的面自稱朕,都是自稱兒子。
可她以為只有她會捅破窗戶紙?
皇帝冷笑連連:“母后一大早出宮,不就是想確認朕死沒死嗎?昨晚的刺殺失敗了,母后是不是很失望?”
莊太后沒急著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哀家的麻風病治愈了,皇帝又失不失望?”
皇帝冷笑:“當然失望,失望極了!”
莊太后道:“那哀家也一樣。”
她說罷,面無表情地出去了。
“果然是這個毒婦干的!”皇帝氣得一拳砸在了床柱上!
今日秦公公也過來了,他陪顧嬌等在院子里。
“秦公公坐。”顧嬌拍了拍一旁的石凳說。
秦公公笑了笑:“多謝顧姑娘,老奴就不坐了。”
顧嬌沒為難他,頓了頓,問他道:“秦公公,昨晚的刺殺……真的是姑婆干的嗎?”
二人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顧嬌與秦公公全聽見了。
秦公公執著佛塵嘆了口氣:“老奴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不過……應當不是太后。”
“為什么?”顧嬌扭頭看向秦公公,示意他說下去。
秦公公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與顧嬌說。
他嘆道:“太后曾答應過寧安公主,不論如何,永遠留陛下一條命。太后可能會對付陛下、打壓陛下、軟禁陛下……甚至魚死網破廢了陛下,但都絕不可能去殺陛下。”
老祭酒被莊太后勒令退下后沒留在這邊,也就沒聽到顧嬌與秦公公的談話。
不過,他也相信昨晚的刺殺不是莊錦瑟的手筆。
并非他知道莊太后與寧安公主的約定,而是他了解莊太后的手段——她一般不出手,一旦出手便是致命一擊,若刺殺是她指使的,那么皇帝不可能還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