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幽魂般的倩影悄然入內,華美的裙裾自光潔的地板上迤邐而過。
魏公公哭著哭著,忽然就看見了一道投射在龍床之上的巨大陰影,他嚇得一個哆嗦,正要轉過身來,卻不料一只素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頭。
魏公公整個人都繃緊了。
“魏公公是冷嗎?”
身后之人輕輕緩緩地問。
魏公公咽了咽口水,壓下心頭驚懼,小聲道:“回、回公主的話,奴才不冷。”
“不冷你抖什么?”她問。
魏公公強行繃住身子不抖了。
“皇兄醒了嗎?”她挑開明黃色的帳幔,用掛鉤掛住,在床沿上坐下。
魏公公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道:“還沒有。”
她抬手,輕輕地扶了撫皇帝的臉頰:“皇兄真是受苦了呢。”
魏公公低頭不吭聲。
“魏公公,你說是誰把皇兄害成這樣的?”
“孫、孫平。”
“孫平?”她一愣,隨即哈哈哈地笑了,笑得前俯后仰,陰森的笑聲在整個寢殿回蕩。
魏公公不寒而栗,他悄悄扭頭看了看那些跪守在寢殿中的宮人,發現他們無一例外全都倒在地上睡著了。
魏公公更不寒而栗了。
她笑夠了,用指尖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魏公公,難道不是我嗎?不是我一頭碰死以證清白,結果皇兄不信我,所以我‘錯手’將皇兄……給害了?”
魏公公不知該如何接話,說錯了怕她發瘋,說對了還是怕她發瘋。
她道:“魏公公,你真是個妙人,我讓你為我所用,你就真背叛了皇兄,你們這些沒了根的人全都這么沒種嗎?”
她說到最后,儼然咬牙切齒了起來,一腳將魏公公踹翻在了地上。
魏公公沒秦公公那么大年紀,卻也不是什么小年輕了,這一跤摔得差點把他渾身的骨頭都給摔散架了。
這還是他認識的公主嗎?分明是一個施暴狂啊!
誰和她在一起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她嘲諷地笑了笑:“皇兄,你睜開眼看看,這就是你信任的閹人,他們的身子殘了,心也是殘的,他們沒有忠誠可言。”
“皇兄,我原本沒打算這么快對你動手,可是你為什么不信我?你不是一直最信任我嗎?”
“難道就因為我沒給你下藥,所以你對我,不像對母妃那樣死心塌地嗎?”
“可是現在我給你了呢。”寧安公主說著,自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
魏公公勃然變色!
他倒是想制止她,可她連龍影衛都打得過,他沖過去不是白送人頭嗎?
從前真沒發現這個公主藏得這么深吶!
“呵。”寧安公主將魏公公的糾結盡收眼底,她不會理會一只螻蟻的猜忌與厭惡,她只覺著好笑,她又笑了幾聲,才轉頭看向龍床上的皇帝,“你放心,不是控制你心智的藥,那種藥你吃得太多了,再吃就要成傻子了,我怎么舍得?我還希望皇兄能夠清清醒醒地見證我所作的一切呢。”
寧安公主掰開皇帝的嘴,將藥汁灌了進去。
不多時,皇帝的眼皮便開始微微顫動。
這是意識復蘇的跡象。
只是意識雖復蘇了,身子卻更加無法動彈了。
他將知曉寧安所做的一切,在大腦無比清晰的狀態下承受寧安帶給他的全部背叛。
他將心如刀割,肺如火燒,卻又無計可施,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