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十七歲的溫陶一襲黑色風衣站在雨幕下。
戚特助站在身后撐傘,稍稍彎頭,壓低了聲音說:“溫爺,車已經準備好,我們該出發了。”
晚點會有公司會議,他們得趕在會議開始前趕到公司。
按照溫爺的行事作風,他最見不得有人遲到,哪怕是他自己也不允許。
溫陶沒有回應戚特助,他站在傘下,薄情寡淡的鳳眼緩緩抬起,看著陰沉的天,看著那滂沱而下的大雨。
每逢雨天,他總會記起九年前的事。
而今天這個日子,也正好是爸媽離開這個世界九周年的忌日。
抬腕看了時間,溫陶濕冷的眸子里一片寒意極深,聲音略冷:“會議取消,去溫家墓園。”
“是。”
低調奢華的私家車行駛在高速路上,同九年前一樣的軌跡,一樣的天氣。
只是物是人非,很多東西很多人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私家車后座,溫陶腿上放著電腦,他低頭垂目,埋首工作。
九年前那場車禍,他一直在查,可是查了九年,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
冷如白瓷的手揉揉眉心,溫陶合上電腦,降下車窗看了窗外。
雨越下越大,隱隱有種當年的感覺,不安的情緒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這是他第二次有這樣不安的情緒,第一次是九年前,第二次是現在。
就在溫陶陷入回憶時,他沒看到周圍的能見度正在變得模糊,不知從哪里涌來的霧將他們吞噬包裹在大霧里。
‘吱’的一聲,車穩穩停下,剎車聲拉回了思緒陷入回憶中的溫陶。
他抬眼看了眼窗外,近在眼前的濃霧已經阻礙了視野,他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濃到化不開的白霧。
戚特助往后看了,一臉嚴肅,“溫爺,我們下車避避。”
這個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尤其還是在高速路上,很容易出事。
溫陶抱起電腦,打開車門下車,車門關上后,溫陶憑著直覺往高速路旁邊的護欄走去。
可無論他怎么走,都走不出這濃密的白霧。
正常情況下的霧,會隨著人的深入變得清晰,可他們現在身處的大霧環境,是直接將人包裹吞噬。
走著走著,溫陶已經跟戚特助失去了聯系。
溫陶停止了走動,站在原地感受著周圍的變化,沒有風,沒有聲音,一點動靜都沒有,安靜得可怕。
他突然明白了九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當年的場景,一定跟他現在經歷的一模一樣。
他站在護欄之外,可以看到護欄圍范內發生的一切,可是身處其中爸媽早已被蒙蔽了雙眼。
他們置身于大霧,不辯方向,聽不到任何動靜,所以才導致后來的悲劇發生。
這不是自然事件,倒像是撞邪了,真是奇妙詭異的緣分……
“溫爺……”
戚特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嘶啞,帶著他當年的那份聲嘶力竭。
溫陶站在原地,一瞬間什么都明白了,所以現在,是他了嗎?
‘砰’的一聲巨響,溫陶懷里的電腦掉落在地,他人直接被大霧里開出來的車撞飛,呈一個漂亮的拋物線重重砸在地上。
‘咚’的一聲,萬籟寂靜。
躺在地上的溫陶看著漸漸褪散的白霧,無數鮮血從他的七竅流出。
意識潰散時,他腦海里浮現的,是九年前——
那個身穿黑色蕾絲旗袍,撐著黑色傘,半戴面具的女人。
真想,在離開這個世界前,能再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