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裴尚書,在此之前,你可曾見過如此了得的逆賊?”
羊祜不卑不亢的反問道:“從一個山僻小城起兵,初始不過區區數百縣兵新卒,卻能夠連戰連捷,屢破郡兵州兵,接連奪取十數座城池,然后還把我們大魏的三萬多百戰精銳殺得全軍覆沒,這樣的赫赫武功,即便是武帝再生,恐怕也絕無可能做到。倘若我們再繼續大意輕敵,不去思圖盡快平叛,給了這個逆賊繼續發展壯大的機會,如何不可能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
“賊亂之所以猖獗如此,是因為張志逆賊叛亂時,正好趕上南中兵力空虛,南中蜀人又初降不久,人心未定,這才給了張志逆賊小丑跳梁的機會。”
裴秀毫不客氣的反駁道:“至于牽弘兵敗,主要還是因為袁邵和牽弘都太輕敵了,沒有做好充足準備就貿然南征,還奢望能夠在南中就地補給,張志逆賊乘機堅壁清野,讓我們大魏軍隊陷入了缺糧困境,還被他搶占瀘水渡口,徹底切斷了我們大魏軍隊的糧道,這才釀成慘敗。”
反駁了羊祜的杞人憂天后,裴秀又向司馬昭進言道:“晉王,臣下認為,我們這一次必須得汲取輕敵教訓,應該先備足糧草軍需,征調足夠的民夫車輛,確保糧道暢通無阻,然后才能出兵南下。同時鑒于南中產糧太少,補給困難,我們還不能勞師動眾的出動大量軍隊南下,必須得貴精不貴多,以經驗豐富的老將統領精銳將士南下,平定張志逆賊發起的叛亂。”
“裴尚書所言極是。”邵悌也說道:“蜀地平定還不到兩年,民心尚未完全歸附,出動太多軍隊南下的話,必然會使蜀地百姓不堪重負,怨聲載道,不利于蜀地的長治久安,也不利于我們在蜀地操練水軍,籌備伐吳大計。”
司馬昭不吭聲,只是盤算著轉向自己的長子司馬炎,問道:“炎兒,你意如何?”
雖然在后來是出了名的荒淫無度,但是司馬炎的為人確實比較厚道,說道:“父王,兒臣認為裴尚書與邵元伯所言極是,蜀地剛經戰亂不過一年多些,民生尚未完全恢復,這個時候出動太多軍隊南下平叛,蜀地百姓必然雪上加霜,難堪重負,不利于我們籠絡蜀地民心。”
“所以兒臣認為,這一場仗,必須是準備充足了再打,從已經擺脫了戰火之災的關中等地大量運糧南下,囤積了足夠的軍糧再打。另外,出動兵力也最好是量力而行,千萬不能貪圖聲威,增添百姓的無謂負擔。”
“吾兒愛民如子,難得。”司馬昭欣慰的贊譽了一句,然后才說道:“那就這么辦吧,讓張志逆賊暫時逍遙一段時間,先不急著出動大軍南下,慢慢的調兵運糧,在蜀地從容集結兵力和囤積糧草,待到軍需錢糧無憂之后,再決定如何出兵不遲。”
賈充和邵悌等人趕緊一起唱諾,羊祜則有些著急,忙說道:“晉王,是否再考慮一下?張志賊軍的情態太過古怪,發展也太過迅速,如果不乘著他目前剛剛經歷大戰,急需休養生息的機會,迅速出兵大舉南征,時間耽擱久了,形勢只怕就難以意料了。”
“放心,南中那個窮地方,供養不起太多軍隊。”司馬昭笑笑,說道:“時間久了,張志逆賊反而會因為錢糧短缺,不戰自亂。”
見司馬昭決心已定,羊祜也只能是乖乖閉嘴,然后也還是到了這個時候,此前一直稱病躲在漢中不肯北上的蜀漢‘名臣’譙周,才出列拱手說道:“晉王,關于平定張志賊軍,臣下有一個建議,南中窮苦,各種民生之物,無一不缺,尤其是奇缺布匹絲綢,生鐵皮革,張志逆賊為了供養軍隊,維持民生,也一定極其希望與益州重開商路,互通有無。”
說到這,譙周稍微頓了一頓,然后才繼續說道:“既如此,晉王不妨大開邊市,放任益州與南中互通貿易,然后乘機大量鑄造諸葛亮留下的直百錢,以直百錢購買南中的各種物資,掏空張志賊軍的家底,如此再出兵南征,必然可以事半功倍。”
“妙策!”司馬昭鼓掌,說道:“張志逆賊既然自封庲降都督,那么南中境內,流通的必然還是諸葛亮留下的直百錢,現在鑄造直百錢的錢模和工匠又都在我們手里,我們當然是想鑄造多少鑄造多少,張志逆賊只要敢和我們互通商旅,我們用直百錢就能買光他的軍需錢糧。”
“就這么辦了,乘著我們要派人勸降張志逆賊的機會,干脆讓使者順便和張志逆賊商量大興商旅,互通有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