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低聲道:“相公,我指的是西邊,你說那邊百廢待興,相公你以友人相邀以為幕僚之名,遠游他鄉,背地里卻前往那里應試!
若是成,相公你就給咱家留了后路,若是不成,相公你在回來也不是不可么!”
劉氏眨巴幾下眼睛,手蘸茶水,在桌子上留下一個“宛”字。
宛是南陽的簡稱,南陽古城,曾有宛城之名,是以,就有了以宛代指南陽的說法。
“那可……”
蒲松齡豁然大驚,他一骨碌跳了起來!
“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夫人你瘋了?”蒲松齡壓低了聲音。
“噓!”
劉氏手指掩嘴,輕聲道:“相公,切勿嚷嚷……”
蒲松齡臉色都變白了,他緩緩坐下,深吸幾口氣,眉眼上挑道:“娘子,這可是要掉腦袋的,要不得啊!”
劉氏搖搖頭:“相公,此事你不說,我不說,天下誰知道?況且,那一位旦夕即下南陽府,這可是天下膏脂之地!”
“此人能力之強,怕是那晉王李鴻遠公第二!”(李定國字鴻遠)
“南陽北面,秦嶺之外就是陜甘,那是王輔臣的地盤,這人可是吳三桂的舊臣,可不跟朝廷一條心!
況且湖廣這些年又頻發水災,清廷是指望不上那邊的!”
“那人現在唯一面對的就是東方之敵,以他展現的能力,還能守不住了?
若是給他三五年發展,吳三桂那梟雄又豈能坐視了?
彼時天下皆反,這一位的名頭,卻又極有優勢……你說說這不是一個很好的下注目標嗎?”
劉氏沖著丈夫眨巴著眼睛。
她一雙大眼睛忽靈靈的,漆黑的瞳孔,配上鴨蛋臉,倒也是一個小美人。
她倒是覺得投資朱慈炯,要比將寶壓在鄉試上,要保險多了!
蒲松齡苦笑:“娘子,我這只不過一個秀才,你說去了人家會高看我一眼嗎?”
“相公犯渾了不是?”劉氏伸手捏了一把蒲松齡腰間的軟肉,抿嘴笑了起來:
“才能豈是科考可以明證的,若是以考舉定高低,那四公子可就要寂寂無名了!”
“況且,彼等正是苦寒之時,這個時候相公前往投靠,這是雪中送炭啊!
此時,莫說相公你這少年秀才了,便算是去了一個童生,那一位都是要重用的啊!”
蒲松齡被說動了,他擰起眉頭:
“若是我走了,家里這邊怎么辦?”
蒲松齡最舍不下的,就是面前這個溫柔賢惠的女子。
“相公只管去就好了,家中不是還有我嘛!”劉氏輕笑。
“況且父親還年輕呢,家中又有小廝,大兄那邊雖然分家了,但是,爹媽他也要照顧不是!”
劉氏伸手點了點蒲松齡的額頭:
“況且,你若是在那邊受重用,只管差人來接我們過去便是;若是不得重用,有前途可奔,那就送了銀錢回來,到時候我再請一個長工,家里不就顧住了。
若是相公你在那邊得不到位置,那便直接回來就是,家里私塾的事情,我讓我父親去說說給你留一段時間。”
妻子都說到了這里,蒲松齡只得點頭應了。
劉氏卻是伸手從床頭摸出了一個錢袋:
“這個想法,我早就在盤算了,想明白了厲害之后,昨日,我將陪嫁的首飾當了,給你兌換了十兩銀子作為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