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性大師擔心,他們即便請來了禪宗兩位伽藍上師,也未必就降得住此子。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洪朗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師尊,師叔,弟子有要事請見!”
“法如?”唯真方丈認出這聲音,正是自己在朝廷‘僧錄司’任職的弟子,他不由微微錯愕:“你上來說話。”
隨后一個四旬左右,胡須虬結的中年僧人也走入進來,他的面色發苦:“師尊,大事不妙。就在三日前,禮部五位給事中聯名上本,請朝廷廢除師尊的‘禪宗首座’之號。”
唯真方丈的臉,當即就微微一白。
他可以不在乎大隆善佑護國寺的香火銀錢,也不懼賠錢退地,卻不能不在乎朝廷冊封的‘禪宗首座’之名。
——這是他統御天下禪宗的根基。
唯性大師也抓住了法如和尚的手:“三日前的事,你為何到現在才說?”
法如和尚就苦笑道:“通政司主官已經換人,前南京國子監正權頂天調任通政使。這本奏折是由他親自過手,所以弟子不得而知。如非今日天子召集內閣議論此事,我依舊被瞞在鼓里。此外我聽說,這次結果只怕很不妙。”
唯真方丈與唯性大師,頓時面面相覷,臉色都難看無比。
如果他們有時間布置,自然有辦法讓內閣的幾位大臣為他們說話。
可問題就在于李軒,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至于天子及內閣諸臣,對他們的態度,唯真方丈自家心中有數。朝中諸臣對于他這個‘禪宗首座’,已積蓄了極多不滿。
“此外還有三事。”那法如和尚又繼續說著:“一件是順天府,又有七百多民戶遞上狀紙,狀告我大隆善佑護國寺侵占民田達二千七百頃。”
唯真方丈的白眉,頓時再次一緊。
之前經由順天府,刑部與大理寺三層審理的,只是侵占民宅案。北京城內,宅基地寸土寸金,即便公爵府邸,也不過是二百到三百畝的規模。
大隆善佑護國寺擴展到現在的規模,他的前代幾位方丈確實花了不少心思。
除此之外,大隆善佑護國寺的城外還有達六千頃的良田。其中一些土地的來路,確實不太清白。
“第二件是大理寺,我們被抓進去的同門,有人招出他們曾有淫穢信徒后宅,與女香客茍且的淫行。”
此時法如和尚,又抬起眼看了兩位臉色蒼白的長輩一眼:“第三件,是昨日少林寺方丈入京,冠軍侯曾與其密會三個時辰。”
唯真方丈聽到這里,口里就驀地一口黑血吐出,他從牙縫里面吐出聲音:“豎子,你竟欲趕盡殺絕!”
唯性大師也是唇角旁溢出血絲,他知道李軒的目的,竟是欲行釜底抽薪之事。
天下禪宗,歷來都將禪宗祖庭,嵩山少林寺的方丈視為首腦。
可自從前元入主中原,元帝敕建‘大隆善佑護國寺’,冊封護國寺方丈為‘禪宗首座’。這天下禪宗的權柄,就逐漸落入到他們護國寺一脈手中。
而如今,這位冠軍侯與少林寺方丈密會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