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眼目光空洞的顧舒然,輕聲咳嗽一聲示意她自己獻身。
顧舒然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向郎中說道:“我的頭骨或與五皇子相似,梁圣手可試試。”
郎中將信將疑撫摸著顧舒然如瀑長發后的頭皮,他臉上的神色也漸漸生喜。
果不其然,顧舒然便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合適人選。
顧舒然冷眼瞧著,佘太君喜上眉梢,連連說著上天庇佑,天無絕人之路。
可很快,她臉上的喜色又退了下去,“但總歸是有性命風險的事,不是玩笑。”
顧崢與賀氏亦是有幾分擔憂,開口問郎中可有把握保顧舒然無虞。
這樣的話郎中無法打包票,只道盡力而為,風險極低。
顧崢向顧舒然道:“這事兒風險極大,爹是不愿你冒險的。”
賀氏亦附和,“若為了救治五皇子要賠上你的性命,大娘也不同意。”
顧景為掛心昏迷不醒的晚青,緊蹙的眉頭就沒舒展過。可聽見顧舒然要親自試針,他也有幾分顧慮,“再想想旁的法子吧。”
劉氏欲言又止,沒說什么。顧瀟盼則雙手抱臂,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陰鷙嘴臉。
此時此刻,顧舒然的心里是暖的。
這一家子人對著她雖然沒有對晚青那樣上心,可總歸還是在乎她的死活。
可她方暖起來的心,很快便被小玉氏一句話潑上了冷水。
“無妨,舒然已經想清楚了,她愿意替五皇子試針。她說這一切為得都是咱們顧家,也相信梁圣手的醫術。”她目光盈切看著顧舒然,又在眼角眉梢沖她使著眼色,逼她認下,“是不是?”
顧舒然能說什么?
她抿了抿唇,絕望頷首,吐出一個‘是’字。
所有人都在夸她懂事,夸她以大局為重,頗有佘太君當年沙場驍勇殺敵的氣魄在,當為女子中的豪杰。又千叮嚀萬囑咐郎中一定要細上加細,不可傷著她。
可是她只想當一個普通的女子,她不想當披荊斬棘無所畏懼的戰士。
她躺在榻上,小玉氏與榻前緊緊攥著她的手,她說‘你別怕,娘會陪著你’。
顧舒然卻并未理會她。
全家人都守在她身旁,目光關切焦急看著郎中施針的情況。
針入一分,痛增數倍。
而**上的痛,卻不及她心痛的萬分之一。
她不明白,自己于這個家而言到底算什么。
在母親心中,自己難不成只是她用來討好顧崢與賀氏、用來報恩的工具?
那么于顧崢與佘太君而言呢?
倘若今日躺在榻上的人是晚青,便是晚青說破了天,他二人也不會同意讓她去試針吧?
顧景為可能還會豪氣萬丈的說一句,‘五皇子若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哥萬貫家財全賠給皇帝就是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青兒妹有危險受委屈。’
他一定會這樣做,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只是癡癡地看著自己。
顧舒然如是想,于是她借著銀針入顱的痛楚,淚自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