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青動作很輕將他的頭從自己的腿上移到了枕頭上,還聽他咂嘴夢囈著,“晚晚身上好香啊,桃子味的,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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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夢啥呢?
晚青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于是用被衾蒙住了他的腦袋,吹熄了房內的燭。
趕著時間尚早,記掛顧舒然席間酒醉,便去清雅居探望她。
她來時小玉氏同賀氏一并幫著酒大了的顧景為收拾行李去了,故而清雅居里只有顧舒然一人。
她連燭都沒有燃,于一片漆黑中在暖座上坐著發呆。
“二姐怎連燭都不點?黑漆漆的我從外面瞧著還以為你不在。”
晚青摸索出了火折子,將桌案上的紅燭點亮。
燭火填滿這四方的黑暗空間,顧舒然的手從眼眶處慌亂挪下來。她并沒有看晚青,而是紅著眼擠出一絲笑容來,低聲道:“原是準備歇下,才熄了燭。”
晚青看她這模樣舉動像是剛哭過,對坐于她面前小心問道:“怎么了?這兩日我總見你不高興。”
“有嗎?”顧舒然聳了聳發紅的鼻尖,抿唇搖頭,“你多慮了,可能是這兩日乏了,所以瞧著總沒精神。”
冬日里,自家總會納秀些好看的花樣貼在袖口處。
顧舒然的刺繡手藝絕佳,城中繡娘也常夸贊她妙手生花,是不可多得的刺繡奇才。
無師自通,全因那是她的興趣所在。
不單是刺繡一技,琴棋書畫,顧舒然可謂是樣樣精通。大家閨秀這四個字用在她身上,最為相得益彰。
也正因她優秀,所以顧府上下主子袖口的翻花都是由她親手縫繡,難免受累。
“若是累了就歇一歇,那些細巧活費眼睛,總也不是什么緊要事。”
提到刺繡,顧舒然好似也沒有方才那么不豫了。
她取出繡樣遞給晚青,指著上頭細巧的金線柔聲道:“你看看,這是給你的。是辛夷花,我記得你喜歡。”
那枝辛夷在顧舒然的手下仿佛有了生命,莫說花枝紋路,便是花瓣上的水滴也栩栩如生泛著高光。
晚青摸了摸,這繡樣并非平展,而有著紋路的高低起伏,水滴處更紋繡凸出,頗有質感。
這樣的手藝,放在現代不算什么,可這卻是顧舒然在沒有任何精密機器的情況下一針一線縫繡出來的,不由令晚青稱奇,“二姐手可真巧,這樣的手藝,在名坊都少見到。”
“蘇繡、平繡、蜀繡都用上了,針腳對的是三六起開,又用反針的手法挑過來做了死結,埋在平滑的金線下頭,才會有凹凸感。這樣的工藝繁瑣,最是磨人,外人給再多的錢也是不愿費這功夫的。也就是咱們自家人穿,我才上心些,里子面子都要注意著細節。”
說起這方面的事,顧舒然渾似換了個人。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自信是晚青甚少能從她身上瞧見的。
所以今日,晚青與顧舒然聊了許多。
雖然她對女紅一事并不感興趣,可見著二姐會心的笑,她心里就覺得暖和。
那樣純潔無污,不摻雜質的笑,比世上所有好看的首飾都要珍貴。
與晚青聊得敞懷,顧舒然心情也好了許多。
相送晚青離開的時候,已經臨近子時。
有些困,也有些意猶未盡的興奮。
然而她總覺得,自己的右手有些不對勁。
很軟,很綿,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她只有十分用力的勾起手指,指尖才會給出她一點點微乎其微的回應。
她只當是自己酒大,倒也沒怎么在意,簡單洗漱一番后便就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