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抬頭看向侍立一旁的墨者安,問道:“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稟太子,我覺得沒問題。”安說道。
嬴政驚奇看著安,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我記得……鉅子曾說過,以前,有一位墨家鉅子的……”
安回答道:“是先鉅子腹?之子擴殺人,惠王赦之,但太子殿下,擴并非士人,甚至并非墨者,他只是匠人,而且殺他的也并不是秦律,而是早先墨者內部的墨律。”
“墨律?”嬴政不解。
以小團體的規矩凌駕于國家法律之上,強行悖逆秦王的意思……嬴政看著安——你們墨家沒落還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發散了一下思維,嬴政重新將精力投入到眼前他最關心的事情上來:“也就是說,你們兩人打庶人是可以的,但庶人還擊,則是犯法?”
“是這樣。”兩名士人在地上扭動一下身子,似乎是感覺不舒服:“太子殿下,可否先放了我二人?”
嬴政想了想,又問道:“為何我的人會如此守法,甚至直到被殺都不愿意犯法?”
“這……”士人回答不上來了。
嬴政看向安,安也搖了搖頭。
不知道。
嬴政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賜過黃金的三人。
三人跪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活像三條犯了錯怕受罰的……狗。
嬴政嘆了一口氣。
問這三個人,怕也是問不出什么答案來。
“罷了,將這二人送去刑審吧……你們三個,回家去吧,”嬴政擺了擺手,起身揉了揉眉心。
他感覺自己已經找到了問題所在,甚至已經抓住了回答問題的脈絡。
可是……問題是什么呢?
這脈絡又是什么?
他皺著眉,學著鞠子洲的模樣,冷靜的開始將事件剝離開,分為一小塊一小塊。
首先是事情起因。
自己的人被殺了。
然后自己生氣,想要抓來兇手殺掉。
但問題顯然并不止步于此。
自己的疑惑是……
自己的疑惑是什么呢?
嬴政想了想,看向安。
安躬身說道:“太子請放心,安平君那邊已經安排過了,這二人一定會被判個死刑的。”
嬴政點了點頭:“死了也就死了。”
熊啟對于這兩個士人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這就是兩條寵物狗,狗在比賽之中贏不了別人的狗,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親戚養的肉狗咬死掉了,親戚很生氣,所以這兩條寵物狗還是殺掉給親戚泄憤。
但……
自己先前一直疑惑的……一直想要尋找源頭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這兩條寵犬的死活。
嬴政皺了皺眉。
他所想要探尋的,只是自己的人為什么這么弱而已。
這么弱,以后如何為我上陣殺敵?
嬴政想著,皺起了眉頭,有些恍然:“致使我的人弱成如此的,是秦法!”
“可是為什么?”嬴政尋到了一個問題,緊接著,心中又升起另外的一連串的問題。
為什么秦法會讓我的人變得如此弱小,甚至連與人相斗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