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洲嘆氣:“別信這家伙的話,你家的事情,并不是單純的錢的問題,問題是你家沒了田地,如今又是秋日,再往后,你們家中是沒有足夠的糧食養活一家人的,那種情況,即便你母親再嫁,也只能保她一人存活,再多,也就是留一個未來可以成為勞動力的你活下來。”
“固然,家中有足夠的錢的話,你們家今年也許是可以撐得下來的。但導致你家的悲劇的、在這人世上營造出與你家相同的悲慘命運的,也從來不是你們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賺到足夠的錢。”
爭流看著呆呆的,除了他自己,誰人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懂鞠子洲和徐青城的話,誰也不知道他會選擇相信誰的話。
“你這個說法很有意思。”徐青城思考了片刻之后發表評論:“你覺得造成此種事項的,并非是他們家中自己的怠惰和無能?”
“從來不是!”鞠子洲看著爭流認真說道:“我相信你的父親和你的母親都是待你很好的,也都是很積極很勤勞的人。即便是發生那種事情,我覺得,他們也都是希望你、希望你的妹妹們能夠好好生活的。”
“我爹……”爭流慢慢開口了,一開口,他又開始流淚:“他是很好的!”
小孩子總這樣倔強。
徐青城嘴角噙著笑:“原來你這個家伙也并不是完全不會著急的嘛!”
鞠子洲不滿說道:“你敢再教小孩子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就宰了你。”
“你打不過我的。”徐青城微笑。
但很快,他發現鞠子洲并非只是說說而已。
鞠子洲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
確切一些說,是在他身上的,左臂、側頸、大腿等各處流轉。
那目光也與平時見到的平靜冷靜不同,而是充滿了攻擊性,像是看砧板上的魚。
“你想做什么?”徐青城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莫名覺得有些寒涼。
“殺了你。”鞠子洲說了一句,收回目光。
“你打不過我,所以你殺不了我,只有我殺你的份。”徐青城說道。
“或許。”鞠子洲如此說道。
隨后兩人不再說話。
馬蹄踏踏,三人繼續前進。
不久后,天色昏暗,于是三人停馬駐步,鞠子洲指使徐青城去附近尋了水,砍了柴,點起篝火,以隨身帶著的小鐵鍋燒了半鍋水。
鞠子洲以開水燙軟了肉干,一點點喂給爭流吃。
徐青城在一邊一口肉干一口熱水,冷眼看著鞠子洲熟練的動作,問道:“你以前養過幾個小孩子?”
鞠子洲并不回答。
“依我看,絕對不會少于兩個。”徐青城自顧自說道:“但很奇怪,你養過小孩子,卻又不教他們掙錢奪爵、也看不出想要為他們爭取名位,留下遺財……這有點不合于人性吶。”
“你那么了解人性么?”鞠子洲問道。
“什么?”徐青城來了興趣。
“不同人的人性,會是一成不變的嗎?”鞠子洲問道。
“那當然不可能。”徐青城立刻回答。
“那么你為什么說我的人性,就不合于人性呢?”鞠子洲如此問道:“你在評判我的人性的時候,是以誰人的人性為基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