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城思考一下,不再開口。
爭流騎了一天的馬,看得出是很累的,雖然馬并沒有跑起來,只是平穩走著,但道路顛簸,馬背上,其實也并不多么平穩。
于是他吃飽了之后,很快便睡著。
鞠子洲為他蓋上嬴政贈送的虎皮裘,確定他睡得舒服,之后走遠一些,低聲問道:“距離此地最近的縣城有多遠?”
徐青城想了想,拿出地圖看了一眼:“如果沒走錯的話,應該只需要兩個時辰的路程,不過去那兒的話有些偏離我們的計劃。”
“我不去。”鞠子洲說道:“你會騎馬,所以你去。”
“去做什么?”徐青城問道。
鞠子洲不答,只是拿出筆墨硯臺,慢生研墨,清水化開,在帛書上畫出圖形:“去幫我打造四個這東西,銅鐵均可。”
“什么玩意兒?”徐青城對著火光,看了半天都看不出這是個什么東西。
上面一個半圓,下面一條平直,像個剖開的半圓。
“這干嘛的?”徐青城問道。
“明天早晨可以回來嗎?”鞠子洲問道。
“這是當然的,不過要用秦王給的令牌。”徐青城笑了笑:“我今晚睡在那縣城中,好好洗一洗,享用一番。”
“隨你。”鞠子洲只如此說話,隨后便坐在篝火旁,靜靜看顧爭流休息。
徐青城看著鞠子洲動作,搖了搖頭:“你真的挺奇怪的,之前又想救,又不想救他這一家的,猶豫了半天,現在卻又如此的耐心細致……”
鞠子洲平靜說道:“我到現在也并不想救。”
“可你還是救了,而且我覺得,只有去救那些人,才是符合你的義理的行為,對吧?”
“是的。”鞠子洲點了點頭。
“可是你為何又不想救他們呢?”徐青城開始解開韁繩了。
“能給我一個理由么?”
“因為救不了。”鞠子洲很認真地看著面前的火焰,前所未有的認真說道:“我救不了他們!”
“不太可能吧。”徐青城忽地有些窒息感覺:“給些錢不就可以了嗎?他們只是缺少糧食而已……”
“他們缺少的并不是糧食。”鞠子洲搖了搖頭:“不是。”
“我要理由!”徐青城將韁繩重新拴在樹上,蹲在鞠子洲面前:“我不信這世上有什么義理,有什么理由,能夠讓你這樣一伸手就可以夠得到滔天的權勢富貴的人,如此無力。”
“這人世,從來不是一個圣君明主,或者賢人哲者掌握了權勢便可以變得更好的!”鞠子洲嘆息。
“理由!”徐青城強硬說道。
“我們留下一些錢,他們一家會是怎么樣呢?”
“留下一些錢,他們就很有可能活下來了啊!”徐青城說道:“休說是這一家人,便是那一個小村子,只要我們留下的錢夠多,他們都是可以活的下來的!”
“這幾日來,爭流說話不多,但即便不多,你還能不知道嗎?”鞠子洲問道:“他們家為何破敗?”
“因為他父親不服役,奪爵失地。”徐青城說道:“他家人違法在先,秦法制裁之,雖然嚴苛一些,但總好過秦法尊嚴蕩然無存,秦地上下失序亂戰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