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矜綽約之貌,馬走流離之血,始爭鋒於校塲,遽寫鞚於金埒。
臨沮縣的校場不大,其址于城郊,外圍用一層高排木柵包圍,內中是一處被處理干凈的沙場,圈地中沒有草坪和水泡,八方立黑色皂旗,正南向是七階的木制造點將臺,側旁利有金鼓相托。
黃忠所統領的兩曲兵壯,眼下正在校場中列隊操練,而負責看管指導他們的,則是黃忠麾下的兩名曲長。
在南郡十八縣中,黃忠所掌管的士兵操練最勤,訓練最苦。
劉琦穿越到漢末,已有數載,在巨野當縣尉時,見過不少縣軍,他也見識過雄壯士卒,但和黃忠調教的兩曲人馬相比,感覺多少還是有點不一樣。
壯不壯且不看,戰力和執行力他也瞧不懂,但他能看的出黃忠帶的兵非常有精氣神。
那是一種由骨子里向外散發的精神狀態,傲骨嶙嶙,鐵骨錚錚。
士卒們在揮舞手中長戟時,每一下都顯得慷鏘有力,從里到外都流露著一股陽剛之氣。
“嚯!”
“嚯!”
“嚯!”
每一下動作,都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呼喝,雖然不是喊的特別規整,聽著多少有些參差不齊,但卻聲音嘹亮渾厚,充斥著整個校場。
劉琦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黃司馬果然是帶兵有方,這兩曲兵士真是訓練有素,與我原先見過的軍卒大有不同。”
黃忠聽了夸贊很高興:“掾史過贊,黃某受之有愧。”
“不然,黃司馬當之無愧,我雖不懂練兵,但我卻能看出士卒的精神狀態,黃司馬確有大將之才,在臨沮一縣之地埋沒了這么多年,著實是屈才了。”
劉琦評價的很走心,表情也很誠懇,讓黃忠有一種被承認和肯定的感覺,而且他的話也戳中了黃忠的心窩子。
”這孩子,說中了黃某的心事了……”
黃忠出身不高,只是普通武人,在荊州這個由宗族掌控大權的地界,他這樣的人想要出頭實在太難了,南郡軍中很多比他年輕的后輩,本領遠不及他,卻因與宗族沾親帶故,反而在各郡縣軍中出人頭地,而他空有一身本領,還有宛城的軍功傍身,在四旬的年紀也不過是一縣軍司馬。
如果不出意料,這軍司馬他很有可能就是干一輩子了。
有本事的人,一般都不希望被埋沒,除非他確實看不到亮光,但劉琦的出現和對他的重視,隱隱的讓黃忠看到了一展抱負的希望。
“承蒙劉府君和掾史如此看重在下,著實是讓黃某惶恐了,黃某不勝感激。”
劉琦笑了笑,轉過頭沖著不遠處一直慢悠悠跟著他的劉磐喊道:“堂兄,麻煩你把東西拿來。”
劉磐聞言走來,他的手中一直捧著一個很長的精致木匣。
劉琦接過木匣,在黃忠面前打開……里面是一張做工精良的黑弓。
在漢軍中,不同的弓有不同的用途,長弓用于步卒,角弓用于騎手,角端弓勁力強用于守城,且能夠拉開越重的弓,便越是能夠代表一個武人的能耐,也是一種能力的體現。
劉琦給黃忠看的這張黑弓,是以獸角、筋、竹木等物復合而成,工藝精良,比例精準,明眼人一看便是出自造弓大師的手筆。
但令黃忠最為詫異的,不是這張黑弓的價值,而是其所代表的意義。
《荀子·大略》中曰:天子彫弓,調侯彤弓,大夫黑弓,禮也。
如此制作精良的黑弓,劉琦如此年輕必不會有……難道是劉表卓其轉送于自己的,其意是欲以大夫之禮相待自己?
就在黃忠猶豫不決之時,卻聽劉琦笑著開口道:“此乃劉府君命在下轉贈予黃司馬的,公若有意接府君之情,便請收下,若是無意,也不妨事,我自轉還于劉府君便是了。”
話里話外,劉琦這橄欖枝已經都快拋到黃忠臉上去了,但凡黃忠不傻,應該就能明白劉琦話中深意。
就看這‘橄欖枝’他接還是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