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把趙曙也問住了,一直是他把甘奇往墻角里逼,這回甘奇也豁出去了,反過來逼了一下趙曙。
“你怕死嗎”趙曙厲聲。
“君要臣死,如之奈何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此時臣從這里出去,便是左右刀斧手盡出,臣又能如何陛下,司馬懿司馬昭什么的話語,臣又能如何辯解”甘奇是徹底豁出去了。
趙曙聞言大驚,司馬懿司馬昭這一類的話語,那是他與文彥博富弼之間的密談,甘奇如何知曉的
“你,你果然有不臣之心。”趙曙抬手就指。
甘奇立馬就答“臣,已然在此引項待戮。”
“你你你,宮內何人為你探聽的消息”趙曙此時下意識想搞清楚這個問題。
何人還能有何人甘奇豈能不怕死他這么大喇喇走進宮中,豈能不擔心真被左右刀斧手一刀給砍了
沒有一點消息,他今日豈能單槍匹馬走進來
大太監李憲,幾個門頭供奉官與殿內崇班指揮狄諮、狄譓、狄諫,甚至還有皇城司里李明的一些舊日親信,甘奇豈能真的沒有一點準備這準備倒也不是說甘奇要做什么僭越之事,甘奇只是想確保自己入宮而來不會真被一刀砍了。
甘奇可不是趙曙這般猶猶豫豫的人。
“陛下,臣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成了如今這般如履薄冰。三年,不過短短三年,昔日陛下登基之景象還歷歷在目,陛下得位不穩,日日惶恐不安。臣殫精竭慮,拿家中私財為國辦差,身先士卒百死無悔,為陛下收得燕云,為陛下青史留名,為陛下光宗耀祖。那時候,陛下對臣,是何等信任有加。為何到得如今,君臣生隙,互相防備。為何到得如今,臣入個宮,也當做鬼門關里去走一遭陛下,臣何罪之有”甘奇拱手下拜,開口問道。
“你沽名釣譽,收買人心,積累名望,結黨營私,違抗圣意,你捫心自問,何罪之有”趙曙有趙曙的角度。
“沽名釣譽,那便是不該考個狀元,不該寫個詩詞,不該著書立說。收買人心,那就是不該臨戰激勵軍將勇武效死,不該大勝之后犒賞三軍。結黨營私朝中上下,哪個是臣之黨羽臣與王安石結交,王安石守孝回鄉,臣與張商英張唐英兄弟結交,兄弟二人皆已外放,臣與御史唐介交好,御史唐介已然只是寄祿。臣與富弼的女婿馮京結交,馮京都能罷官成個閑職。臣一干好友,哪個在朝中這朝中,到底是何人在結黨”
甘奇,從來就不是一個從內心里真正把皇帝當做神一樣供奉起來的人。
“你你巧舌如簧,你若是沒有結黨營私,怎么會知道朕與旁人密談之語”趙曙就不是一個狠辣之主,這個時候還會有心虛之感,一個皇帝,還真與一個臣子在這里辯論。
也是這大宋朝,皇帝與朝臣辯論早已成了常態,仁宗為最。
“陛下,臣怕死而已。今日若不是知曉左右并無刀斧手,臣便會怕得不敢入宮。臣此時怕已經就在逃亡的路上了,臣有百十艘大船,與其死在此處,不如帶上家眷遠走高飛,離這大宋越遠越好。”甘奇怒火起來了。
“你想走,你想一走了之留朕背負一個千古罵名你這個無君無父的狗賊”
“陛下還是好好養病,熬過此劫,如仁宗陛下那般當上幾十年皇帝,如此便可看著臣,臣也不用在鬼門關走來走去。”甘奇是看透了趙曙的內心,如果趙曙不是這么一場病危,此時也絕對不會對甘奇做出太過激舉動。
此時趙曙心中,就是怕他自己一死,趙仲針會被甘奇玩得團團轉,到時候真出個司馬懿司馬昭的事情。
“朕要貶你走,貶你去最遠的地方,儋州,貶你去儋州。”趙曙怒不可遏,話語剛落,咳嗽大作。
“行,陛下,請下旨昭告天下,過完除夕,臣便帶著一家老小去儋州。儋州好,那里有海,臣有百十巨船,如何也是個逍遙自在。”甘奇拱手做了一禮,這回他是親自下場來爭奪的,與其說是與文彥博富弼爭奪,不如說是與趙曙爭奪。
既然要與趙曙爭奪,那就試一試,躲是躲不過的,如今這般局勢,哪怕甘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乞求趙曙,趙曙也不可能信了甘奇那惺惺作態之舉。
事已至此了,放開手腳,那就來吧。
第一局,請趙曙下旨,把剛剛立大功而回的甘奇貶謫儋州。什么理由,什么原因,請趙曙自己編
要不,要不明日就在宮中安排好刀斧手,把甘奇召入宮,一刀砍了。
“你這個逆賊,你滾出去,滾”趙曙呼喊著,咳嗽著。
甘奇滾了,大禮再拜,轉身而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