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說江岳是附庸風雅,嘩眾取寵。
還有人說江岳是溜須拍馬,故意迎合曹丞相。
更有人說江岳是居心叵測,對大漢王朝有不臣之心,置曹丞相于不忠不義之地。
漢獻帝聽說這件事后,在后宮里大發雷霆,砸壞了一架價值昂貴的白玉屏風,并且痛罵江岳為“奸賊”。
忠于漢獻帝的漢官們也都同仇敵愾,朝野之間,突然掀起一股抨擊江岳的巨大聲浪。
曹丞相雖然很久以前就開始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是大面上仍然遵從君臣之禮,在漢獻帝面前并不是太過跋扈,可是在這首《短歌行》里,曹丞相卻毫不掩飾的吐露了他的雄心壯志,那些忠于漢室的漢官無不為之驚駭莫名,儼然末日將至,他們不敢直接攻擊曹丞相,就把矛頭對準了江岳這個所謂的“一字師”。
江岳無意中,充當了曹丞相和漢獻帝相互較量的一枚棋子,推上了風口浪尖。
漢官們越是攻擊江岳,曹丞相就越是夸獎江岳,圍繞《短歌行》詩中的一字之差,兩方的名士騷客又展開激烈的爭論。
忠于漢室的那些漢官們紛紛表示,“天下同心”才符合曹丞相的身份,才符合這首詩的意境,“周公吐哺”指的是漢獻帝,曹丞相也是“天下同心”的一員,他之所以渴求人才,呼喚人才,都是為了振興漢室。
曹丞相旗下的文臣立刻反駁,曹丞相乃是力挽狂瀾的大漢第一名相,功比張良,賢過蕭何,完全當得起“周公吐哺”的比喻,天下為之歸心,才充分說明了曹丞相的威望和貢獻,江岳身為一員只是粗通文墨的武將,尚且能夠想到用“天下歸心”來形容曹丞相,更充分說明了曹丞相已經得到了三軍將士的擁戴。
到底是“天下同心”,還是“天下歸心”,這里面的差別太大了。
天下同心,還留著一塊遮羞布,大家裝裝糊涂,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天下歸心,分明就是一首反詩,漢官們再不反擊,曹丞相還會得寸進尺,繼續侵奪漢獻帝的皇權。
隨著爭論的不斷升級,漢官的重量級人物孔融終于出馬,特意做了好大一篇文章,從《論語》到《漢樂府》,引經據典,洋洋灑灑,最后得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結論,江岳是一個不學無術之輩,對《論語》的理解非常膚淺,他貿然改動曹丞相的《短歌行》,屬于典型的用典有誤,曲解了曹丞相的本意。
孔融的這篇文章一出,許都的輿論風氣為之一變。
孔融當年曾是一方諸侯,現在則是朝廷九卿之一,打仗和做官的本事稀松平常,文章學問卻傲視天下,是公認的當世大儒,他既然說江岳用典有誤,那就肯定用典有誤。
一時間,對江岳的批評聲驟然高漲,一個黃巾出身的粗魯武夫,竟然也學世家名士去舞文弄墨,當然是東施效顰,錯漏百出——很多打醬油的無關路人都被孔融的名氣影響,把江岳當成了不學無術的小丑。
風頭不對啊!
曹丞相立刻召集司馬懿、陳琳這兩個著名的筆桿子,讓他們寫文章為江岳站臺,駁倒孔融。
司馬懿和陳琳卻連連搖頭,孔融的這篇文章的確精彩,引經據典詳實周密,而且占據了大義名分的制高點,想要駁倒他談何容易,除非公然撕破臉皮,坦然承認曹丞相就是心懷異志,準備對漢獻帝取而代之,“天下歸心”才能站得住腳。
這樣子當然不行。
曹丞相雖然早有不臣之心,但是內憂外患之中,取代漢獻帝的時機還遠未成熟,曹丞相更希望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逐步上位,而不是立刻和漢獻帝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