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醫生難得嚴肅起來,他清楚林花諾不是三四歲的小孩,不需要時時刻刻都哄著。
林花諾已經十八歲了,磕磕絆絆地成長讓她對外界有一個模糊的認知,她只是需要一個引導。
江遇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許醫生已經離開了。浴室的隔音效果算不上好,外面的聲音江遇也能聽得七七八八。
書桌上擺著那三本厚重的書,林花諾坐在畫架面前,原本雪白的畫布已經有一半染上了不同層次的藍色。
雖然林花諾背對著他,但是江遇莫名覺得她在哭。
江遇走過去,手掌覆在她的頭頂上,“在哭?”
林花諾緩緩轉過頭,鹿眼清澈,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調淡漠,卻也覺得孤涼。
林花諾破天荒地注視起江遇的眼睛,嗓音清啞,“哭該用什么樣的表情。”
江遇想起那本觀察日記上寫的,林花諾每天都要對著鏡子做表情訓練,但是效果甚微。
江遇垂眼看著林花諾,林花諾最先移開視線,又道:“我想過的。”
“想過什么?”江遇也慢慢習慣林花諾總是沒有預兆的轉移話題,挨著林花諾坐下。
覆在她頭頂的溫暖消失不見,林花諾有些不高興。
“想打死她之前……想過后果。”林花諾攥著畫筆的手緊了緊,她很少一次性說這么長的話,“或許會坐牢,或許也不會。”
“我很猶豫。”
那個時候,她好像已經站到了懸崖的邊緣。
就連許醫生都以為林花諾打人是因為失去理智,但實際上林花諾是清醒的,她想過很多事情,但是從未對人說起。
林花諾回憶起白天的事情,頓了頓才道:“后來你叫我。”所以停手了。
江遇伸出食指,點住林花諾的額頭,用了點力道讓她把頭抬了起來。
額頭上的繃帶昨天就已經拆了,劉海下只留了一道不大明顯的疤痕,劉海下的一雙鹿眼如一對琥珀似的。
“以后和我說話,把頭抬起來,看著我。”江遇似是天生笑唇,哪怕是不言語的時候唇角也是微微揚起的,與多情瀲滟的桃花眼相應,是很討人喜歡的長相,卻也讓人覺得薄涼,不好接近。
林花諾想要向后躲,結果江遇又先一步捏住她的臉頰,林花諾氣得瞪向江遇。
江遇眼角彎起,道:“這么聽我的話啊?”
乖得想讓讓人把她圈養起來。
林花諾心中氣得不輕,這人怎么這么討厭!
“沒!有!”林花諾氣呼呼地一字一頓地沖著江遇低吼,自以為很兇的樣子。
江遇見林花諾真的要炸毛了,也不再捉弄她,而是看向染了一半顏色的畫布。
“這是要畫什么?”
林花諾沒有回應,只是莫名看了一眼江遇,然后很輕地哼了一聲,放下畫筆起身就躺回去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許醫生按照原定計劃出差,出發前還特意又去了一趟11號病房。
雖然有病房的鑰匙,但是許醫生還是直接敲門。
出來開門的江遇,眼底一片青色,頭發也翹起幾根,桃花眼里盡是不耐煩的情緒。
很顯然,這是一位一夜未眠又被突然吵醒,正在發起床氣的病人。
許醫生像是沒有察覺到江遇幾乎要殺人的目光,笑咪咪地打了聲招呼,“早上好啊,江遇。”
“什么事?”
“臨行前和你們道個別呀。”
江遇直接把門關上,許醫生站在門外無奈地笑了笑。
拿出事先準備好寫滿字跡的便簽貼在門上,還很惡俗地用了少女粉的小心心便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