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修士寒暑不侵,不在意淋雪,但大可不必僅因為要看雪便坐在這院子里,那樣未免顯得無聊和矯情。
李長邪不置是否,只是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王央衍笑了,狀似懶散地在堆滿雪的地上坐了下來,把手上的糕點抱在懷里,慢慢地把包裝拆開,然后拿出里面的一塊糖糕遞到他面前,問道:“吃嗎?”
李長邪看著她手上的糖糕,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搖了搖頭。
王央衍沒有多說什么,大大咧咧地把糖糕塞到嘴里,話語帶著嘲笑之意,一邊咀嚼一邊模糊不清地說道:“你怎么誰來都要問一句來這里做什么,難道沒事就不能來了嗎?”
李長邪再次皺了皺眉,不是因為她的語氣,卻是覺得她這般邊吃邊說太過粗魯了些,再加上她坐在那里的樣子可以說是毫無形象,實在是有些難看。
他的身份不凡,向來養尊處優,即便如今落魄了,依舊保持著原有的習慣,知書達理修身養性,手下的人個個對他畢恭畢敬,姿態禮儀應有盡有,他所見過的女子也都是公主小姐這般的大家閨秀,卻從未見過如王央衍這般隨便在雪地里找一處便能坐下,甚至就連吃東西都是直接用手拿,還邊吃邊說話含糊不清的女孩子。
他知道王央衍來歷不凡,但卻不知道原來山里面的修道天才居然如此隨意。
“藏劍山好歹是與妄仙派并列的大陸第一宗派,交出你這樣的弟子實在是有些丟人。”
話音剛落,王央衍果然察覺到不對,但所關注的卻不是后一句話,微微挑眉,她轉頭望向輪椅上的李長邪,輕傲的眉眼間多了些認真與疑惑,道:“你這是在羞辱我?”
妄仙派算個什么?怎能與我劍山相提并論?
即便她已被逐出山門,但到底曾經是藏劍山里的人,縱使大陸上絕大部分修士都如李長邪這般認為,但若是在她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她可不會答應。
李長邪無法理解為何她會覺得他是在羞辱她。
即便真的是在羞辱她,那也該是后一句說她丟人的話,這她為何能從第一句話中聽出他在羞辱她?
所有的人都認為藏劍山與妄仙派并列為大陸第一宗派,難不成所有的人都在羞辱你?
李長邪微微垂眸,亦是朝她看了過去,于是便恰好看到了她雪下通透而清澈的雙眸。
很亮很清,很少女氣。
不管怎么看都很漂亮。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問道:“將你與妄仙派弟子相提并論莫非還委屈你了?”
王央衍看了他一眼,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當年白胡子師父在山中向她講道時,每每提到妄仙派都只是簡單略過,臉上的神情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淡淡的輕視,即便是談到世間年輕天才時,他也只提及了一個名為白以溯的少年,如此看來,妄仙派能出幾個好的弟子?
“不管委不委屈,你那么說就是不行。”
李長邪微微挑眉,他自然明白世間劍修大多是自視甚高之人,何況是藏劍山出來的人,即便被稱為第一,就因為多了并列二字那便是不可以。
如此想法不可不謂之自負。
“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說和我一樣的話,難道你還要告訴那些所有的人一句不行?”
王央衍神色平靜,就好像曾經遇到過類似的事件,說道:“我劍山弟子向來以劍論道,自然也該拿劍說事。”
李長邪自然知道這是要以武力服人的意思,見她目光淡靜,并未覺得自己說法有任何不妥,也似乎一直以來都是這么做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淡淡勾起,冷笑出聲。
“呵。”
他的笑聲很輕,像是許久沒有笑過,故而顯得有些生疏,但到底還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