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苛政猛于虎啊。”夫子一笑道。
張良曾經追隨韓非子,但后來,他們失敗了。
他深知在這世上,很多平民家中,是連吃一口飯,勉強不被餓死這樣的愿望都無法實現的。
例如他們搬倒翡翠虎那一次,多少人因為這一個大奸商家破人亡,賣兒賣女?
“所以,商君雖有大才,可他落得一個車裂的下場一點兒也不奇怪,更不可惜。
這是一個妖言惑眾者該有的下場。
如當年的少正卯一樣。”伏念默默開口道。
“世間之事,難辨對錯,商君確實大才,不可如此評價。”那老夫子看著伏念微笑著糾正道。
夫子一生所最反感之學說,便是法家,甚至多次為孟子批評的“墨家”,這位夫子尚且能接受。
因為他很反感用苛政壓迫人民。
更值得諷刺的是,在他擔任小圣賢莊掌門之時,小圣賢莊出了兩個法家大才。
而且還是這一時代最耀眼的兩個法家大才,李斯,韓非。
“老夫并不討厭荀況,也不討厭李斯和韓非。
但老夫卻難以接受荀況的“人性本惡”以及法家的學說。”夫子一只手捋著胡須,對面前的三位弟子道。
“《商君書》第一篇《更法》中,商君曾言: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意為為了強國可以不擇手段。
法家人為了保護君主利益,要求人完全不會私斗,卻又在公戰中表現出完全的勇武,這何其矛盾?
捫心自問,我等在面對家人受辱之時,可能完全不反抗?
圣人孔子曾云:“王道復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猶可報也!”,對于父母之仇,“寢苫枕干,不仕,弗與共天下也。”
何況我等?
商君書有言:“對懦弱的民眾使用刑罰,他們一定會變的勇敢;對勇敢的民眾使用獎勵,他們就一定會愿意赴死。”
法家將黎民視作牲畜,法家治下的富國強兵,所謂的御民五策,除了取禍之道,就是殺雞取卵。
可偏偏這樣的學說為天下君主所鐘愛,我儒家的“仁義”卻被摒棄。”夫子痛心疾首道。
“那老師,人性到底是善是惡?”顏路卻在這時突然開口詢問道。
張良,伏念兩人瞬間緊張了起來,皆是不自覺的坐正,畢竟這個問題太過尖銳,而且他們也很想知道夫子的答案。
“人初性空,既性善,空而利彼,彼得善反利于人,人人如是,則天下大同不遠也。
可即便從未有人做到過,但老夫也堅信,一個空前的盛世終會到來。”夫子嘆了一口氣道。
“我以你們為傲,張良天資聰穎,平步青云不在話下;
顏路溫潤如玉,有復圣顏回之風;
伏念,年紀雖輕,卻能自儒家經義之中自創“圣王劍法”,且已經小有所成,儒家的未來,就要應在你的“圣王之道”上了。
最重要的是,我萬章的弟子,就算不能名垂青史,也絕不會遺禍千年!”思及此,萬章道。
“弟子等明白了。”伏念三人齊聲道。
與此同時,萬章又想到了今天早上遇見的那個少年。
年紀輕輕,卻定力極佳,功力深厚,文采飛揚,論天賦,還在面前的三人之上。
尤其是功力,他看年齡不過十三四歲,卻已經在如今的伏念,顏路之上了。
在這個年紀擁有這般功力,簡直可以說是不出世的天才。
他可是個教學生有癮的夫子。
怎能容忍這樣一塊璞玉,被他人糟蹋?
他的眼中再次燃起了火焰,一掃剛才的怒火中燒與頹唐,仿佛年輕了幾十歲一般。
在詢問其目的時,靠著極佳的聽力,他能感知到那少年的心跳聲平穩,絕非作假。
這么個天賦好,人又勤奮的好苗子,怎么能耽擱在荀況手里?
“不行,老夫決不能再讓荀況誤人子弟了,這個天驕,必須拜入老夫門下。”萬章在心底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