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陡峭的山壁將村莊與山路隔開,頂端巨石酷似棋盤,矗立在蒼穹之下。青灰與枯黃相間的密林層層疊疊,覆蓋了視線所及的大部分天空,唯見飛鳥成群而過,又撲撲簌簌地消失在森林里。
“明天王鵬飛帶人上山,就讓他們沿著我們剛才開出的路線,一路順著標識往棋局峰走,路上換兩撥人來接。”江停用紅筆在地圖上加重劃出一條細細的線,然后點了點:“根據王鵬飛那邊的車馬速度來算,最遲九點應該上到這個位置,因此第一批人八點半開始在這個位置等。”
邊上兩個保鏢圍著,各自緊盯江停手中的地圖,只見他筆尖延路線上移:
“王鵬飛不是個老實人,為防止他路上動手,第一批接他的人全部都選用不知道交易地點在哪、沒進過廠房的兄弟,這批人由我來帶。直到上云中寨之后,第二批人接替第一批人換班繼續帶路,按聞劭的意思,第二批兄弟是秦川來帶。”
江停的紅筆又地圖的某個位置上著重涂了個圓圈。
“等秦川領著第二批兄弟接上王鵬飛之后,聞劭會把交易地點的經緯度發給他,應該就在廠房附近。到時候先檢查王鵬飛帶的定金,沒問題的話按照正常路線把他領去就行了。還有什么疑問嗎?”
兩個人都示意沒有。
江停征詢地挑起眉,只見山崖邊一棵參天古木下,那個綽號“鬼見愁”、通緝令上真名叫貢阿馳的保鏢頭子也一言不發地搖了搖頭。
“行,那暫時就這么定了,跟你老板說一聲。”江停收起地圖,簡短道:“回去吧。”
他轉身向山上走,貢阿馳使了個眼色,兩名手下立刻跟了上來。
這幾天不論江停走到哪里,貢阿馳都寸步不離地跟著,甚至連上廁所都守在茅坑外——這應該是黑桃k的指示,阿杰估計也暗中叮囑了幾遍。
不過江停是那種不論環境壓力多大都不太會顯在臉上的人,該吃吃該睡睡,偶爾黑桃k交代他辦什么事,也都毫不顧忌地帶著貢阿馳,荒山野嶺上廁所也大大方方當著對方的面放水,倒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我剛才跟老板匯報過了,老板同意您的計劃。”貢阿馳上前兩步,順手把江停扶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畢恭畢敬又冷冰冰地道:“還有,老板讓我們先去‘中轉站’休整,待會可能要讓我們接一批貨。”
接貨?
江停意外地喲了聲:“讓我?”
——黑桃k對江停的態度相當復雜,一方面這種籌備人事的任務會交給他去辦,另一方面,又從來不讓他直接接觸任何“白貨”“藍貨”,甚至連化學原料都完全摒除在了江停的視線之外。像這種接貨的事情直接交給他,那是從來沒有過的。
貢阿馳也不明白,只加重語氣:“是的,老板是這么說的。”
江停點頭不語,就這么被扶著跨過了荊棘叢,才向前路揚了揚下巴:“那走吧。”
貢阿馳向后一招手,對馬仔低聲道:“去老家村。”
吉普車一路翻過棋局峰,穿過顛簸不平的土路,山坡下遙遠稀疏的村莊就近在眼前。貢阿馳比較老練,讓手下把車停在距離村頭幾百米的地方,然后再扶著江停步行去他們慣用的那個“中轉站”——位于村頂東頭的一座三層住家樓。
江停是第一次來這里,貢阿馳示意他站在后院外等著,自己進去敲了敲門。少頃只見一名膀大腰圓的婦女急匆匆走出灶房,穿過后院來開了門,帶著疑惑的神情不住向江停這邊探頭探腦。
“#¥%#!……”貢阿馳用方言低聲呵斥了幾句,把婦女嚇得連連點頭,立馬恭恭敬敬地沖江停做手勢請他進去。
江停被人這么對待慣了,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帶著人徑直進了后院。
婦女在前面引路,從灶房小門中進了水泥樓的后屋。那是間不大的廳堂,標準小城鎮自建房裝修,放著八仙桌和沙發椅,倒也算得上窗明幾凈;幾個木板箱靠墻壘放著,每個箱子上都用馬克筆潦草地畫著一個三角標志——江停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什么。
冰|毒。
“這兒安全么?”江停隨便往沙發上一坐,接過馬仔倒來的熱水,隨口問道。
“安全,兄弟們以前出貨,經常從這里走。”貢阿馳挑開窗簾往屋外看了看,問那婦女:“你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