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老天官的最后一道致仕疏一直沒有呈遞?
明亮的燭火下,高谷的眉峰擰起,陷入了沉思當中。
前番天子給老天官加了太保的虛銜,便已經說明了,老天官致仕已成定局。
而且,必定是在年前就會了結此事。
拖得時間再久,即便是以老天官的威望,也必定會在士林非議。
如今,距離年節已經只剩二十多天了,老天官那邊,卻還沒有什么動靜。
朝野上下都在猜測,老天官是還有什么未結之事。
這其實并不難推測。
老天官早有致仕之意,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這次,借著石璞的案子,老天官再乞骸骨,陛下雖然未準,但是顯然也沒有要強留的意思。
一個愿意走,一個不強留,按理來說,就是走程序的事。
老天官也幾乎是卡著點,上一份奏疏剛批下來拿到手,就遞上下一封,毫無戀棧之意。
但是第二封奏疏被駁回之后,天子特遣了中官慰問。
在那之后,原本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完成致仕程序的老天官,卻突然沒了動靜。
因此,朝臣們大多都覺得,天子還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天官來辦,所以才卡在了這一步。
也只有天子的身份,才能攔得住一心求去的老天官。
只不過,在陳循提起此事之前,高谷從未將這兩件事情聯系在一起想過。
此刻想來,難不成……
高谷沉吟著問道:“德遵兄的意思是,老天官之所以留到現在,就是因為,陛下希望他老人家在致仕之前,主持這次閣臣廷推?”
陳循點了點頭,終于放下手里的那些茶具,正色道。
“正是如此,陛下留下老天官,必然是有只有老天官才能辦成的事情,如今朝中平順,各部院寺監,各司其職,唯有內閣新設,典制不定,無舊例可循。”
“且閣臣之選,與內閣銓選之權有所重疊,勢必是要厘分清楚的。”
“王翱憑遼東之功,進位首輔,內閣便有了主事人,此等情況之下,若他愿意和你我聯手,那么憑王文一個新晉的吏部尚書,未必便能奪下閣臣的銓選之權。”
“這種情況下,只有以老天官的威望,才能從聯手起來的內閣手中,將閣臣的推舉權拿回吏部。”
高谷的神色有些復雜,片刻之后,才長嘆一聲,道。
“如此說來,從一開始,陛下便留了后手,鉗制內閣?”
老天官的第二道奏疏被駁回的時候,距離冬至大節,還有好幾天的日子。
那個時候,他們還沒跟王翱商量增補閣臣的事情。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不管王翱提還是不提,天子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銓選閣臣的權力,交到吏部的手中。
陳循頷首,口氣當中亦是有些遺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