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兵部,未能及時體察王驥險惡用心,確實有過,但是若說識人不明,用人不當,未免過于苛責。”
“派王驥前往苗地平叛的詔令,乃是去歲六月中旬發出,彼時于尚書尚是兵部侍郎,兵部諸事皆由前尚書鄺野主理,朝中大政則被王振把持,派遣王驥之議,乃王振力主。”
“至于后來,未能及時撤換王驥,一是因邊境紛亂,無暇顧及,二是因王驥欺上瞞下,隱瞞苗地局勢。”
“故臣斗膽,請陛下仁慈恩寬,勿罪兵部,勿罪于尚書。”
陳鎰的話,算是給了王驥最后的一錘。
他這番話,幾乎是徹底將王驥劃歸了王振一黨。
眾所周知,王振罪大惡極,任人唯親,攬權自重。
將派遣王驥前去平叛的過失,全部都推到王振的身上,是朝臣們最能夠接受,也最周全的解決辦法。
如此一來,識人不明就和于謙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最多也就是,除夕日的時候,于謙曾經反對撤換總兵官有些惹人非議。
但是平心而論,當時的局面,于謙做的并不算錯。
統領十萬大軍的總兵官,要撤換的話,的確需要慎加考量,于謙之所以阻止,是出于兵部尚書的責任。
畢竟,誰也沒有想到,平越的局勢惡劣至此。
不過如此一來,王驥的罪名就不止是憂懼避戰,裹足不前這么簡單了,被劃為王振一黨,那罪名可就大了。
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沒人管王驥的下場了,只要不牽連于謙,一切都好說。
于是,群臣紛紛拜倒,道。
“請陛下仁慈恩寬,勿罪兵部,勿罪于尚書。”
朝堂上統一了意見,朱祁鈺也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按照慣例,原本應該是再問一下于謙的辯解的,但是思忖了一下,朱祁鈺決定不搭理這個死腦筋,直接道。
“既然如此,準總憲所言,命南京大理寺,南京刑部,南京都察院聯合遣員,前往苗地核查平越境況,確認是否有瞞報軍情,挾寇自重一事。”
“罷去王驥,侯琎一應官職,押入詔獄,命錦衣衛詳查王驥與王振是否有所勾結,營私舞弊,清查之后,如實回稟,再行處置。”
聽到天子將這樁事情交給了錦衣衛,群臣心中便有了數。
這回王驥,算是在劫難逃了!
勾結王振,挾寇自重這兩條罪名,一旦坐實,可就不止是罷免官職這么簡單了。
如此大罪,即便是王驥有爵位傍身,一個流放千里戍邊,也是決然免不了的。
若是能夠有更加切實的證據,恐怕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兩說。
當然,王驥的死活,已經沒有人關心了,他們在意的是,天子會怎么處置于謙。
所幸,天子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緊接著就將目光落在了沉默無言的于謙身上,輕嘆一聲開口道。
“兵部尚書于謙,未能及時體察苗地局勢,放任王驥裹足不前,有失職之罪。”
“念及其為國操勞,一片忠心,免去其京營提督大臣一職,罰俸三月,禁足府中三日思過,以示懲戒。”
眾臣心中松了口氣的同時,也隱約有些失落。
說到底,京營還是沒有保住,不過所幸的是,于尚書沒什么大事,這番處罰,算是小懲大誡,總算是平安度過。
于是眾臣再度拜倒,齊聲高呼。
“陛下英明。”
朱祁鈺點了點頭,從御座上起身,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退朝。”
于是,這場驚心動魄的早朝,總算是到此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