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鬧到這份上,道齊便出了面,請了他們下山。
這兩家倒也聽勸,安安靜靜下了山。
可哪知,道齊這心,剛放下來,這兩家又一起回了觀中。先是規規矩矩求診,被拒絕之后,那錢氏便以死相逼,一定要觀中為石家大郎診脈,確定他是不是不能生。
錢家人和他們找來的幫閑,就替這錢氏哭慘,甚至還把石家大郎前頭休棄的萬氏的事,也弄了個一清二楚,說得涕淚橫流,求觀中給個明確診斷,好給他們錢家女兒一條活路。
石家人也找了幫閑,說是那萬氏不能生是鐵一樣的實事,不然他們夫妻二人多年,若是石家大郎真有問題,怎會甘心一文不名被休回娘家,又如何會被娘家打板子跪祠堂……
兩家人直吵得觀前候診的大殿上沸反盈天,除了那得了急病的,其余人都愿意瞧瞧這內宅里能不能生的大熱鬧。
當時正在殿內看診的道云和道恒便被架在了火上烤。
道云給在人群外的道齊使眼色,道恒好脾氣勸道:“你們兩家這家事,要么回家去論,實在論不過來,也應該到官府去找官老爺評判,咱們這觀里,可不是給你們說這個的地方。”
那錢氏一把鼻滴一把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如今鬧到這個地步,小婦人是再也進不了夫家門了,可往后小婦人如何過活啊?道長慈悲為懷,既然救了前頭那萬氏,也請可憐可憐小婦人。觀中醫術冠絕天下,還請替那石家大郎診一診。”
那石家大郎也把脖子一橫,高聲道:“當初我二人來觀中看診時,道長就勸過小人,讓我們夫妻二人一同看診,怎的如今倒不給看了呢?”
那錢氏嚎叫道:“你那時候就是不敢看,自家知道自家有問題……”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加上兩家人幫腔,吵成一鍋粥。
跟著看熱鬧的,也都跟著幫腔,讓觀中給個診斷。
道齊喊了幾個俗家弟子往人群中走了一圈,套了些話兒出來。加上道恒的一些問話,道齊才搞清楚,這兩家下了山又上山的大概內情。
原來,這錢家下了山,找了自家一個拐了彎的親戚,在衙門里當差的,問了問,說是若是打和離官司,沒有退嫁妝還要還三倍的道理,只能走走被騙上當的那條路,不然就是訛人。
歸根結底,還是要搞清楚,這石家大郎是不是真的身患有疾,不能生育,還故意行騙。另外還得把這其中關鍵的一些證據拿到手里,比如前頭的萬氏,還有給石家大郎看過診的郎中……
錢家人認定,那萬氏吃了大虧,聽得他們來鬧,肯定會主動出來,跟他們站作一邊。
當然,兩邊人也都沒閑著,在觀中找起了萬氏的行蹤。
道恒見這么鬧下去也不是辦法,便以人在激動之下,脈象號不準為由,先把那錢家人和石家人分了兩邊,先去歇息了。
師兄弟三人一商量,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便遣了道齊來找師傅。
聽得道齊原原本本這么一說,張老太爺和太虛真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微微蹙起了眉頭。
那康老先生見張老太爺和太虛真人都在忖度之中,又看了看一幅也是若有所思模樣的六皇子,便問道:“此事,照殿下看,若這女家當真到庭上告這男家,該當如何判定?”
太虛真人和張老太爺都知,康老先生如此一問,必是有心考較,六皇子當即也凝了凝神答道:“若告欺詐騙婚,拿了男方明知身有疾而不告知的證據,倒是能告上一告。退還嫁妝是正經,但賠三份,雖說律法上沒有依據,可女家也確實委屈,到底,這嫁過一回,往后確實極其艱難……”
六皇子頓了頓又道:“但話又說回來,男方這也是病,是人都不想得病,尤其是這樣的病,雖說欺瞞有錯,到底情有可原。如是女方告和離,照現行律法,怕是極難得判,律法上沒有男子無后,女家可告和離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