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擔心桑競天若是遇到麻煩,會連累到你吧?”
慶郡王被他所中了心事,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呂步搖道:“他乃先皇指定的顧命大臣,太后對他也是非常的倚重,將熙熙郡主許配給他的義子這件事不正代表著太后對他的信任嗎?”
“老師有沒有覺得太后垂簾聽政之后,變化很大?”
“昔日太后需要管理的是后宮,現在太后還要操心朝政大事,有些變化也是理所當然。”
“老師對太后試圖推行新政怎么看?”
“老夫最近一直在家養病,朝中的事情并沒有任何關注。”
“若是太后準了老師的辭呈,老師以為誰人能夠接替丞相之位?”
呂步搖笑了起來:“你啊,對朝政還是如此關心,若是被人察覺,就是天大的麻煩。”
慶郡王嘆了口氣道:“位卑不敢忘憂國,更何況我本是龍氏子孫,總不忍心看著我龍氏基業就此斷送。”他站起身忽然屈下雙膝跪倒在呂步搖的面前,這一跪大大出乎呂步搖的意料之外。
呂步搖慌忙也跪了下去,顫聲道:“王爺……使不得!”
慶郡王道:“若無老師庇護,世興早已遇害,世興這些年從未有一日敢忘記祖宗社稷,一定是世興令恩師失望了。”
呂步搖扶著慶郡王的雙肩,老淚縱橫道:“王爺何出此言,老夫請辭絕非是對王爺失望,而是形勢所迫,不得不退,你且起來。”
兩人相互攙扶著站起身來,呂步搖牽著慶郡王的手帶他來到隔壁的書齋,書齋的東墻上掛著一幅大大的地圖,那張地圖乃是大雍的疆域圖。
呂步搖道:“王爺還記得這張圖嗎?”
慶郡王點了點頭:“記得,我兒時就看到過。”
呂步搖道:“這幅圖是你父親手繪贈送與我,太子殿下清正廉明雄韜偉略,一心只為中興大雍,只可惜天意弄人。”
呂步搖不但是慶郡王的老師,還是景王龍明達的老師,在大雍群臣的心目中,景王龍明達是最有希望成為明君,也最有希望帶領大雍中興的人物,可惜英年早逝,景王雖然是太子,但是因為他未登帝位,而且他去世的時候當時的皇太孫龍世興才五歲,所以才便宜了他的叔叔順德帝龍明成。
順德帝在位期間曾經多次想要除掉這個侄子,可慶郡王每次都化險為夷,就在順德帝臨終之前仍然動了除掉慶郡王的念頭。
三代帝師呂步搖豈能不知道小皇帝是個傻子,明知如此仍然堅持扶植小皇帝龍世祥上位,其根本的原因還是從大局考慮,垂簾聽政正是他的布局,可呂步搖并沒有料到順德帝在臨終前會突然起復桑競天,并任命桑競天為顧命大臣之首。
也是從那時起呂步搖意識到順德帝對他早已生出戒心,桑競天在前往赤陽守孝之前,曾經是太子即位的反對者,他支持梁王龍世清,龍世清比太子小一歲,但是聰明伶俐顯然更適合成為一國之君。
如果在龍世清和龍世祥兄弟兩人之間做出選擇,呂步搖當然也會選擇前者,但是他堅持嫡長制,表面上維護大雍帝制,可真正的想法卻是要通過這樣的辦法來曲線救國,以他對皇室的了解,就算有蕭自容垂簾聽政,仍然不足以坐穩皇位,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完成他花費數十年心血的布局,廢掉龍世祥,推舉慶郡王龍世興上位。
這皇位本來就應當是龍世興的,而龍世興的才華和智慧也足以承擔中興大雍的責任,更重要的是,景王龍明達對呂步搖有救命之恩。
然而事情的發展并不如預期順利,比起桑競天被重用更加意外的是太后蕭自容的表現,這個一度被呂步搖認為是傀儡的女人突然顯露出她過人的政治能力,將呂步搖邊緣化,重用桑競天的同時,擢升陳窮年,明眼人都已經看出蕭自容未來的布局。
改三公九卿為三省六部更是讓呂步搖意想不到的做法,他甚至懷疑這個珠簾背后的女人究竟是不是蕭自容,在蕭自容的背后會不會還有人在指點?
慶郡王的本意是想將女兒嫁給太尉何當重的兒子何山銘,秦浪只不過是桑競天的義子,聽起來也是兒子,可實際上卻有天壤之別,在外人眼中,熙熙郡主是下嫁了,甚至認為這場婚姻根本就是太后對慶郡王的羞辱。
慶郡王也有幾個沒想到,沒想到女兒居然拒絕了何家的提親,更沒想到她會選擇秦浪,連他試圖找回一些顏面要求秦浪入贅,也被女兒給否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