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叔冷笑一聲,然后搖搖頭道,“罷了,此事你不需和我說。
我來這里只是通知你一件事。
明天宗門會派一名新的精英弟子來接替你的位置,那位弟子會和大虛王朝十四王爺聯姻,而你需要與她進行交接,幫助她順利掌控局勢。然后再夏盛正是傳位給那瘸子之后,讓她成為皇后。
之后,你就回太虛仙宮受罰吧。”
皇后面色蒼白,紅唇嚅動了兩下,卻是什么都沒說。
因為,無論說什么都沒用的。
事已至此,塵埃落定,無論誰都無法再改變了。
趙師叔道:“今后,你不需要再去見那瘸子了,沒必要了。回去吧。”
皇后拎著飯盒,忽地擠出笑容道,“趙師叔,今天我若不去見他,怕是會引起他的懷疑,不如去和他把事情說清楚了,這樣才好順利交接。”
趙師叔想了想問,“你怎么和他說?”
皇后道:“我便說我會陪著天子一起去看病,這段時間需要為拜訪仙門進行籌備,所以不會再去找他了,相信他不會懷疑...他是個很純粹的少年,心底沒那么多彎彎繞繞,他會相信我的。”
趙師叔沉吟了一會兒,漠然道:“最后一次了。”
皇后忙道:“是。”
說罷,她咬著唇,拎著餐盒,匆匆往前走去。
無邊的秋雨從虛空垂流而下,撞擊著琉璃瓦,發出嘈雜的刺耳聲。
天地,皆喧囂。
黑暗的深宮里,蒼白瘦弱的少年雙手緊緊攥起,他只是被護的很好,只是見少了蠅營狗茍,但卻不傻,此時他已經猜到了真相。
如果不是紅紙人的存在,他永遠不會看到這兩幕,自然也永遠會被蒙在鼓里,天真的認為自己最親的兩個人只是去仙山了...
自己做著皇帝的時候,兩人也會過得很好。
可事實并非如此,這兩人,一個即將死去,一個將受重罰。
他亦將成為傀儡。
一切即將改變,他所珍視的即將毀滅,可即便要毀滅了,那兩人還是在用不同的方式隱瞞著他,保護著他。
吱嘎~~~
門扉開了。
皇后從夜幕的秋雨里走來,鳳袍拽地,幽幽走入,與夏炎目光對上時,則是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現在的她可是要裝作并不知道“天子和夏炎說的話”,也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能引起任何懷疑,否則...以夏炎這外冷內熱的性子,一旦知道了什么,保不準會做出什么沖動事。
白雨陌太了解他了。
譬如,他現在就因為天子的那一番話而神思不屬了,是不是天子和他說“自己會做他的皇后”,他被嚇到了?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了?
皇后取出飯菜,又從內里抓了兩壺早就準備好的美酒,一同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他對面。
這兩瓶酒本來是幫夏炎消愁的,畢竟這樣的少年心底有了愁,醉一醉就消了。
然而此時,皇后卻打消了這個主意。
她笑道:“我陪你喝,一人一壺。”
夏炎什么都沒說,抓取酒壺,直接湊到了唇邊,仰頭全部喝盡。
皇后看的呆住了,訥訥道:“進度太快了吧?”
她急忙伸手去抓屬于自己的酒壺,但卻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
她身子如是觸電般顫了顫,而那只手已經奪過了酒壺,湊到了唇邊。
仰頭一場大醉。
不為消愁。
只為焚起五臟六腑,燃燒血液筋骨,存三分亡命之氣,為不可為之事,殺不敢殺之人。
說到底,他還只是個癱瘓了十六年,噩夢了十六年,坐在輪椅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