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的想法,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回到自己屋里沐浴更衣,已經全然將長房的人拋諸腦后。
雖然是夜里,但因為落了雪,窗外亮如白晝。
池時挑了挑燈芯,將那燈變得更亮了一些,又從書架上拿出了從永州出來時,祖父給她的那本手札,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在屋子的一角,擱著好幾個大大的箱籠,里頭裝的不是什么衣衫珍玩,全都是周羨叫常康送來的卷宗,上頭的大鎖鎖得緊緊的。
在那床帳邊,虛目安靜地站在那里,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打在墻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猙獰得黑色的怪獸。在他左邊胸口從上往下數的第三根肋骨上,掛著一串金燦燦的鑰匙。
池時入迷地看著,時不時的拿起筆,在一旁的紙上,畫著案情中所描述的被害者死時的模樣。池家曾祖父當真是一個驚艷絕倫的人,池時一邊看著,一邊贊嘆。
她小時候頭一回聽祖父吹噓池家當年的榮光之時,還以為他是夸大其詞,死人總是容易被神化,她甚至還去查過,看看曾祖父是不是同她一樣,也是從旁的世代過來的人。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他的的確確是土生的梁人,不能否認,這世間就是會出現超越普通人數十年的天才,而她的曾祖父就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每看一個案子,池時都會覺得熱血沸騰,那種躍躍欲試,想要與天公試比高的豪情,讓她幾乎睡不著覺。
“咕咕,咕咕。”
池時耳朵一動,將那書合上了,抽出自己腰間的長鞭,便朝著窗口奔去。
在那窗戶口,隱隱約約能夠瞧見一個黑色的影子,這種李院里,只有幾株光禿禿的老李樹,可生不出這樣的影子來,池時想著,悄悄地潛了過去,握緊了手中的鞭子,眼睛死死的盯著窗戶的動靜,心中那叫一個無比的激動。
她長這么大,還從未遇到過一個敢潛入她屋子里的賊人!
在祐海的時候,她胸口碎大石的名頭太響了,鄉里鄉親的,誰也沒有那個勇氣,覺得自己比石頭還硬朗,想要去她那里試一試蛋碎的感覺。
今日!終于叫她等來了這樣的英雄!
“三二一”,池時心中默念著,手中的小鞭子在窗戶被撩開的一刻瞬發了出去,那鞭子像是一條蛇一般靈活,纏上了來人的腰,池時小手一抖,將那人抽了進來。
來人也不是善茬兒,他就地一滾,滾開了鞭子的糾纏,拔出腰間的長劍,就朝著池時刺來。
池時定睛一瞧,倍感失望的將鞭子收來,草草的扭了扭腰,躲開了襲來的一劍,像是沒有瞧見來人一般,在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又拿起了桌上的書,看了起來。
站在屋子里的周羨,差點兒沒有把鼻子氣歪!
“敢情我這么大一個活人站在這里,在你眼中,跟死了似的?你說說你這人,今日白天,方才收了我的年禮,這么快便翻臉不認人了!未免也過分了些!”
池時挑了挑眉頭,對著一旁小桌子邊的椅子努了努嘴,“你哪里有死人那么貴重?凳子就在那里,你要坐便坐,還要我把你抱上去不成?”
周羨用腳勾了一把凳子,剛剛坐下,卻發現身側隱約有熟悉的幽光,他扭頭一看,便瞧見虛目那雙空洞的眼,已經肋骨上晃悠著的鑰匙串兒。
無論看了多少回,每次瞧見虛目,他還是忍不住頭皮一麻,想起半夜一扭頭瞧見骷髏兄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