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夫子笑了起來,話鋒一轉道:“《詩經·小雅·天保》中寫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此句何解?”
“像上弦月亮逐漸圓滿,像太陽剛剛升起。”湛非魚回答,思慮了半晌后,若有所思的繼續道:“如日之升指有強大的生命力。”
初升的太陽啊,那便是朝氣蓬勃,有著無限的未來。
竇夫子繼續道:“詩經有云: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依字意為不舍,上句的依意為依傍,字意雖不同,情感上卻可互通。”
太陽依傍山巒漸漸下落,若加上情感,一句詩便有一個意境。
湛非魚想了想,竇夫子沒有分析之前,“白日依山盡”在自己讀來只是詩中最平淡無奇的一句。
可此刻再讀來就蘊藏了情愫,或許這便是先抑后揚,用以襯托后面的“欲窮千里目”。
等到下課后,同窗們三三兩兩的湊到一起控訴著竇夫子的冷酷無情。
唯獨湛非坐在一旁思考著,難怪林夫子讓自己來縣學讀書,就詩詞一道,舉人出身的竇夫子就強過林夫子許多。
縣學十日一休沐,湛非魚今日散學回來便可休息一日。
一大早背了書之后,湛非魚變換上了粗布衣裳,用布條幫了幫褲腿,背簍里裝了水和食物。“娘,我去山上了。”湛非魚轉身對李氏擺擺手,拿著特制小鋤頭就出門了。
“別跑遠了,中午記得回來吃飯。”李氏倒是想陪著湛非魚去山上,可小姑娘卻說要去尋找寫詩的靈感,李氏只能作罷。
五月炎熱,林間卻是清風徐徐,湛非魚順著山路往前走,直到停在小瀑布前,不曾想水塘前竟然有一頭戴斗笠的釣翁。
“小姑娘來山里找野菜?一會老夫加條烤魚,你煮個野菜湯,午飯便有了。”釣翁手臂一揚便拉起釣竿,魚鉤上空空如也。
湛非魚將背簍放了下來,伸頭往綠蔭蔭的水塘看了看。
看著又甩竿垂釣的老翁,湛非魚慢悠悠的開口:“從我們村在這里落戶,估計有上百年了,就沒有人從這水塘里釣上來魚。”
呃……老翁握著魚竿的手一僵,這話誅心了。
湛非魚憋著笑在樹蔭下的石頭上坐了下來,把背簍里拿出個竹制托盤,爾后把東西一樣一樣從背簍里拿出來放到托盤上。
泰福酒樓的四色糕點,湛非魚每樣帶了兩塊,八塊糕點整齊的擺在木盒里。
然后是兩個裝著水果的木盒,一個裝的是櫻桃,村里有櫻桃樹的幾戶人家都送了過來;另一個則是切塊的西瓜和香瓜,李氏在后院的菜地里種的。
老翁也不釣魚了,拿著斗笠扇著風走過來一看,嗬,小姑娘這日子過的愜意又舒坦那。
湛非魚又拿了兩個木盒出來,里面是她讓李氏做的牙簽肉,豬肉切條腌制后過油炸,撒上磨碎的干辣椒和白芝麻,這會還沒有涼,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最后一個木盒里是簡易版的壽司,飯團里裹了煎香的雞蛋皮和酸蘿卜,切成了壽司狀,整整齊齊碼了六塊。
“老爺……”湛非魚抬頭一看,老爺爺三個字又憋了回去。
沒有了斗笠的遮擋,湛非魚才看清楚面前人的長相,眼角處有著皺紋,可清癯的臉龐蘊藏著豁達的笑意,膚色又白皙,乍一看說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也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