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距離武都相隔數千里,便是以周寂的腳程一來一回也得七八日,更何況還要尋找機會殺人,不留絲毫人為痕跡,這樣耽擱下來差不多得十天半月才能返回江寧。
在得知陸紅提與密偵司有關,身后又站著秦嗣源后,周寂便打消了請她照看蘇家的念頭,而是在離開之前,給蘇檀兒留了點東西防身,自己則帶了些細軟以及一只雨傘,假借省親的名義,悄然離開了江寧。
然而,就在他離開的第二天,北方傳來的一條消息引爆了整個江寧城。
“靖國大破梁國守軍,梁國都城失守,為靖國所吞已成定局......”
秀水河畔的一處長廊中,秦嗣源拿起的黑子還未落下,就見面前這個身形微胖臉上時不時掛著笑意的中年人猛然起身。
往日臉上的常見的笑容蕩然無存。
康賢一把抹亂桌上已見頹勢的白棋,來回踱步道,“歲奉之事朝中還未有定論,如今北方局勢又逢大變,秦老怎么還能坐的住?”
秦嗣源捋了捋胡須,有條不紊的將散亂的棋子拾起,然后復盤擺好,思忖片刻,落下黑子道:“萬事有始有終,陪我下完這局吧。”
康賢看著被秦嗣源復盤的棋局,不禁有些傻眼,悻悻的回到位上,拿起棋子比劃了好幾處位置,最后只得棄子投降道,“秦老棋藝精湛,這一局我輸了。”
話音剛落,康賢突然意識到秦嗣源的話,猛然抬頭道,“秦老要走了?”
“不錯意外的話,李相應該快到江寧了。”秦嗣源神色平靜,但康賢能從他眼睛里看出一團蟄伏了十余年的火焰,再度燃起。“梁靖之爭已經動搖兩國國體,我輩謀劃十余載苦等今日,北伐關乎國運,無論如何,這一戰必須要打!”
“只是賀元常那邊.....”康賢眉頭微皺,忍不住道,“此人城府極深,又在朝中經營多年,就連陛下也事事問詢意見,秦老復朝可有把握?”
秦嗣源想到前兩天陸紅提朝他匯報的某位疑似‘大宗師’,打算去武都行刺賀元常的消息,目光微微凝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沒有正面回答康賢的擔心。
........
同一時間,原本因城內流言四起而焦頭爛額的宋憲此時卻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先前滿城都在流傳對他不利的言論,甚至還有文人學子聲稱要聯名上書,向朝廷狀告他。
如今隨著梁國國都淪陷的消息傳入江寧,幾乎引爆了輿論,一時間街頭巷尾,酒樓茶肆都在談論此事,反倒把他解脫了出來。
在宋憲看來,亦或者在江寧所有布商看來,梁國既已淪陷,靖國定會加征歲奉,屆時歲布征收比以往只多不少,甚至還會翻上一倍。
眼看歲布之事已成定局。
一時間,蠶絲價格水漲船高,待蘇檀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城里的蠶絲都已經被烏家盡數吃下,就連她責令席君煜預定的江北蠶絲也都烏家截胡,以溢價五倍不止的天價買入。
短短兩天時間,偌大一個江寧城,十余家布行,竟落得無絲可用的窘境。
而‘押對寶’的烏家此刻卻是歌舞升平,烏承厚臉上也終于掃去一直以來的陰霾,送走宋都尉后,眉宇間的郁結終于舒緩些許,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