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習慣敢怒不敢言的躲在被窩里,眼巴巴的看老九,等他一聲號令,然后沖出家門。
他們眼里,老九就是那條人見人愛的褲子。
老九今天就穿上了家里的新褲子,半新的褲子把老九白皙的臉襯托出一點書生氣。
“你為啥要當兵?”武裝部的人鼻腔很重,聽得出是陜西人。
“我想打仗,我想穿綠色的軍裝。”老九一臉認真的回答。
“你咋想打仗了?現在好不容易解放了,你還想打哪去?”大隊書記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老九趕忙的轉頭看,他生怕那一腳踹破了他的褲子。
武裝部的人見他這樣,就知道,他家里肯定不富裕,要不那一腳也是使了力氣的,他不叫疼只是顧著褲子。
老九就被錄取了,他還會寫幾個字,也是人家看中的。
老九穿著一身綠色的新衣服,把家里那條褲子光榮的傳給老二。
老二就像領到了神圣的使命,穿著丐幫也不稀罕的沒有色衣褲,抖抖索索的接過去,感激的淚花和著鼻涕流下來。
從此老九就有了自己的衣褲,一直穿到如今。
老九在姑娘家的陽臺那逗著窗外的孩子,他姑娘家是一樓,是那種沒有物業敞開式的樓群。
外面就是一個菜市場,自發組成的一個很大的菜市場,人聲鼎沸時都能烘托出一輪紅日。
規模大了,需求也大了,有些人就會帶著孩子來賣菜,還有人也會帶著孩子看賣菜的。
七七八八的人,穿什么樣的衣服都有。
老九每次看到有人穿著綠色的衣服就激動,特別是那些他沒穿過的迷彩服。
他回頭看眼客廳的那張單人床上,深綠色的鋪蓋,規整的有些發白,他眼角抖了好幾下。
老九剛到部隊時,沒想過整齊的被褥是要蓋在身上的,他還以為那是給隨時準備上戰場時用的。
所以,他一直都是把被子打成一個桶狀態,自己每天立正式的鉆進桶里睡覺。
就連想放個屁,老九都憋著,他怕把被型崩壞了。
剛摸到槍那會,老九渾身都抖,手指亂摸,感覺放哪里都不合適。
他腦子飛轉,眼前都是子彈在飛,他還惦記家里的一盒子子彈殼呢。
他清楚地記得,那些子彈殼上的味道,一股子臭臭的銹味。
他還想把那些子彈殼拿到戰場上去,讓后來的人知道,勝利的號角聲里也有他的身影。
老九望了菜市場里熙攘人群,他背起手溜達到客廳里的木椅上坐下,聞著屋里潮濕的味道,聽著外面的熱鬧,又開始打呼了。
老九又端起槍,滿身負荷貓著腰進了樹林里,他左躲右閃的匍匐向前,耳邊嗖嗖的飛著子彈聲。
他的戰友躲在了洞里,在等他帶回來的水還有命令。
這是老九做了好多次的夢,他根本就沒有上過戰場,那會子他正好得病了,錯過了上戰場。
他也沒有打過槍,因為會寫幾個字,長相也白凈,就做了營里文書。
那個時候,當兵的人不愿意當個文書,覺得沒有陽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