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些議論,聶嗣只是默默記在心里,目光望著已經消失在雨幕中的賈璠。
“少君。”
廊外,一名灰衣中年人躬身而侍,雙手捧著雨傘。雨雖漸小,灰衣中年人卻仍然淋了一身雨。
“為何不持傘遮雨?”聶嗣看著奢奴。
“少君未用,奴婢不敢。”
聶嗣眼眸輕動。
“奢奴,日后若是下雨,可多備一把傘,莫要淋雨傷了身子。”
“奴婢記住了。”
奢奴為聶嗣撐著傘,主仆走入雨幕中。
泥濘星星點點的在白色曲裾下擺綻放。
聶嗣自己并不是南鄉郡丹水人,他只是來丹水書院求學。聶氏在丹水購置了一座宅院,用以給他歇息。
“駕!”
奢奴馬鞭抽在馬兒身上,馬蹄濺起水珠,馬車奔入丹水城。
纖細的手指掀開車簾一角,外面是飛逝而過的混亂街道。
連月的大雨,讓丹水百姓民怨四起。由于丹水是雍州到東南荊州的必經之路,以往之時,這條路上有絡繹不絕的商賈旅人,丹水的熱鬧也自有一番景象。
可惜連月大雨,道路難行,近來丹水快成了‘澤城’,自然是沒有什么商賈旅人走丹水了。
聶氏購置的宅院位于城西北,三進院落。
繞過外宅影壁便是宅門,進入宅門是前院,穿過垂花門是中院。走過聽房,入目即是正院四方游廊,正院左右兩邊是東西廂房。正房則正對著正院大門,其側則是耳房。正房的后面還有一處園子,里面挖了一口池塘,養著甲魚。
聶嗣走在游廊中,奢奴在其身后招呼吩咐一群奴婢事宜。
步入正房,聶嗣褪下身上濕衣,換上干衣,洗了把臉,跪坐下來,喝了口熱水,靠在憑幾上舒了口氣。
他實在不喜這種陰雨天。
奢奴走過來,弓著身子,奉上帛書。
“少君,這是女君送來的。”
聞言,聶嗣看了一眼帛書,旋即伸手接過來觀看。
帛書上面的內容是家信,寫信之人是他的母親。信中所說無非是關心他的求學情況,尤其再三叮囑他不可無節制飲酒。
看完后,聶嗣讓奢奴取來絹帛,提筆寫了回信,旋即交由奴婢,讓人送回去。
“奢奴,今日在書院之事你可看見了?”
“少君所言,可是丹水賈氏贅婿之事。”
“那人名叫賈璠,至于是不是贅婿我就不清楚了。”聶嗣道。
奢奴道:“那就沒錯了,那賈璠正是丹水賈氏贅婿。”
“細說。”
“唯。”
奢奴整理措辭,緩緩道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丹水賈氏乃是當地豪強大族,至當代主君,家中唯有一位嫡女,為繼后嗣,便招贅了賈璠。
說起來賈璠先前的家世也是不俗,乃是丹水地方貴庭,只可惜那是之前了。
傳聞賈璠之父得罪了義陽王,一朝禍至,家道敗落,賈璠也成了賈氏的贅婿,連姓也改了。
若是如此,倒也罷了,還不至于賈璠那般崩潰。據奢奴從書院同席的家中奴婢口中得知,賈璠之婦,在丹水是出了名的蕩浪。其私下里蓄養了多位男倡,不久前恰巧被賈璠撞破了‘好事’,一朝事發,人盡皆知。
現在,外面瘋傳,賈璠之子,乃是賈璠之婦與男倡所生。
說至此處,奢奴臉色古怪道:“據奴婢打聽到的消息來看,那賈婦甚至對賈君言道:孩兒長得略有相像便可以了,你一個贅婿還想要什么尊嚴,人有時候糊涂點好,不要太明白太清楚,你要坦然面對,不是便不是,就當作是一場夢罷。若你是真心相待,自會將孩子視如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