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盞,當然要放酒。”
細頸酒嘴微微傾斜,清冽的酒液拋灑弧線,穩穩落在酒盞之中。
幾息之間,酒盞眼見盈滿。
“朱嘉之事,憑君處置。”鄧述吐出幾個字。
話落,酒停。
酒液齊平酒盞沿口,不多也不少,酒面倒映著鄧述的面孔。
“嘗嘗吧,最好的西域蒲桃酒,一壺三十金。”聶抗放下酒壺,伸手邀他品嘗。
呼!
聞言,鄧述松口氣,驟然放松。
“卻之不恭。”
鄧述端起溢滿的酒盞,仰頭一飲而盡。
抹掉嘴唇上的紅色酒液,他笑著恭維道:“早就聽聞聶公頗有門路,如此醇正的蒲桃酒,只有聶公能拿出來,真叫人大飽口福。”
“喜歡,待會兒走的時候我送你兩壺。”
“多謝。”
鄧述躬身一禮,旋即拿出一張絹帛放在案幾上,上面密密麻麻寫滿文字,這是一張地契。
“勞煩聶公,將之交給大司馬,這是我父親的一點心意。”
“我知道了。”
“如此,侄兒告辭。”鄧述躬身一禮,起身離去。
片刻。
聶抗道:“出來吧。”
屏風后,聶嗣走出來。
“坐。”
聶嗣來到他面前坐下。
“都聽見什么了?”
“大司徒賄賂父親。”
“錯,他是借我之手賄賂大司馬。還有呢?”
“朱嘉現在是父親的人。”
“錯,從始至終,朱嘉都是為了他自己。”
聶嗣輕笑,“命雖不歸父親,但是利益一致,一樣。”
“還有呢?”
“我猜測,大司徒應該是想出兵剿賊一事,得到大司馬同意。”聶嗣看著父親。
聶抗倒滿一盞酒,推到聶嗣面前。
“這次你說對了。”
“父親,孩兒不明白,大司徒權傾朝野,為何還要向父親妥協,或者說,為何要向大司馬妥協?”
聶嗣目光落在酒盞上,粉紅的酒液極為誘人。酒面波紋漣漪,看得見他自己的面孔。
聶抗道:“他不是向大司馬妥協,他是向數十名酆軍將領妥協。而大司馬,是這些人在朝中的化身。”
“那父親呢?”聶嗣輕聲道:“父親又是誰的化身?”
聶抗一笑,似乎并不意外聶嗣這么問,不過他沒有回答,只是轉而道:“你是怎么猜出來朝廷出兵之事的?”
見父親沒有回答,聶嗣自然不會追問。當下,他將陰休的話重復一遍,而后問道:“宗正為何一定要執意從北疆調兵南下。調遣西北長城軍團,不是更近么?”
“有些事情,不能用遠近衡量。你目前還看不透,不需要知道這些。”聶抗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聶嗣撇撇嘴,端起酒盞輕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