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沒有正面回答,岔開話題道:“之前讓兄長帶回去那四千貫,可有陸續還給債主?”
“少在這里言笑,為兄借過的錢,幾時有還過?”張鶴齡一副“我憑本事借的錢憑什么要還”的架勢,還用打量怪物的神色望著弟弟。
張延齡其實早就猜到這兄長是這副德行,見怪不怪,若是那四千貫就能把張鶴齡的嘴給堵上,讓其老實本分其實也值得,關鍵是這兄長……
太不是東西。
“對了,那個馬家的二公子,叫馬玠那個,昨日里來找為兄,本以為他是來要債,都準備將他打出門,誰知他還送了東西來,讓我轉告你,想讓你賜給他一點生意做,為兄就納悶了,他這是要做什么生意?他想自行放貸?”
張鶴齡的腦回路不正常,再加上他對過去一段時間京師的信息缺失,很難給他講明白一些事。
“大哥,外面的風景不錯,這京師的煙花三月也是一片勝景。”
“問你話呢。”
“哦,或許馬公子真的想放貸,那就把咱的生意分一點給他……”
“做他的春秋大夢!跟老子搶生意,老子滅了他!”
……
……
馬車最終停在了文廟之旁的一處官家別院內。
蕭敬這才笑著解釋:“今日帶幾位來,乃是去見衍圣公的。”
崔元釋然,而張延齡則好奇問道:“蕭公公所說的衍圣公,是前一位呢?還是后一位?”
這問題可能是涉及到朝廷的一些秘辛,蕭敬也是一怔,隨即才苦笑道:“是……后一位。”
張延齡這才知道,原來孔聞韶到京師,并非單獨前來。
孔聞韶的叔叔,也就是這一代的衍圣公孔弘泰陪同侄子來的,說是什么求藥,不過是政治作秀,這是要為孔聞韶一脈重新拿回衍圣公做準備。
張延齡心里也在琢磨:“孔弘泰衍圣公做得好好的,為什么要把爵位交還給兄長一脈,在自己這一脈傳下去不好嗎?”
等他見到了孔弘泰本人,張延齡便恍然。
“學生見過壽寧侯、建昌伯、永康長公主駙馬、蕭公公……”
孔弘泰一副很自謙的樣子,神態非常隨和,卻顯得很憋屈,上來便要給眼前幾位行禮。
張延齡從孔弘泰的神色便明白,不是孔弘泰不想把爵位在自己子嗣這邊傳下去,是正統觀念不讓,或者說是朝廷有人不允許他這么做。
張延齡甚至也在想,這是否跟朝中人,在奪門之變后形成的固有思路,非要把嫡傳正統回歸到長子嫡孫?
歷史上孔弘緒和孔弘泰兩兄弟,居然在弘治十六年同一年前后死去,孔弘泰沒有子嗣,衍圣公就傳回到皇孔弘緒之子孔聞韶那邊。
事情發生的也太過于湊巧,這就難免會讓張延齡聯想,是否涉及孔廟嗣位人之間的陰謀?
張延齡笑道:“衍圣公您客氣,您乃讀書人的上師,我等在您面前應該自稱學生才是,且您是公爵,怎輪到您給我等行禮?”
“無妨,無妨。”
孔弘泰生性還算隨和,只是在提到他是衍圣公這件事上,他言語之間也有些無奈,分明是覺得這個衍圣公不過是暫時替代,沒什么地位。
隨即孔弘泰邀請幾人坐下。
閑話幾句,由張延齡主動提出:“不知那位孔公子何在?我等也是來見見他的。”
“嗯?”
孔弘泰先是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張延齡所說的“孔公子”,是自己的侄子衍圣公世子孔聞韶。
“世子他出門拜見朝中官員,尚且未回,因為事前未通傳……要不,諸位先等等,或是回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