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否可以勘定此案?”張延齡請示。
倪岳急忙解釋道:“陛下,即便建昌伯真能以書卷中書法寫出這首詩,并不代表這首詩乃是他所作。”
若說之前倪岳還可以攻擊張延齡的才學和人品,現在他的話則顯得蒼白無力。
連之前鐵站在他這邊的屠滽,都選擇默不作聲。
張延齡冷笑道:“倪尚書,到現在你還想替孔聞韶說話?你是覺得除了這幅字就沒別的證據了?”
“孔聞韶幾時進京,而那首詩是幾時開始傳播,到市井之間隨便問詢一下便能知曉。”
“再換個方式,只需將祝允明擒拿回來,仔細審問,再將京師中曾拜訪過祝允明的人找來,由他們來辨別是否祝允明高掛于家中的書卷,不就一目了然?以我所知,自從此事成為京師美談之后,拜訪過祝允明的人可不在少數……”
倪岳在張延齡的咄咄相逼之下,瞬間啞口無言。
便在此時,朱祐樘怒視著孔弘泰和孔聞韶叔侄二人,厲聲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弘泰當即跪在地上。
而孔聞韶也嚇得魂不附體,急忙跟隨跪地道:“陛下,乃是微臣一時糊涂,此詩的確并非臣所寫,至于何人所寫臣一無所知。”
連事主自己都承認。
或許在孔聞韶看來,他已經抵賴不得。
但在張延齡看來,或許孔聞韶就應該死咬著不承認,或許皇帝為了孔家的名聲,會把這件事揭過,不對外宣揚,你宗子繼承人的身份也能保留。
可你自己都承認,便等同承認欺君之罪。
皇帝還能坐視不理的?
張延齡心中嘆息:“可惜啊可惜,孔聞韶還是太年輕,換了他爹一起來或許會幫他出謀劃策甚至承擔罪名,但誰讓他是打著為父親求藥的名義,讓他叔叔陪同?孔弘泰又怎可能完全站在侄子立場上?”
……
“荒唐!荒唐!荒唐!”
朱祐樘連說了三個荒唐,這話似乎既是在抨擊孔聞韶,也是在教訓先前歇斯底里跟張延齡爭論的倪岳、屠滽等人。
拂袖而去。
朱祐樘那憤然離席的模樣,竟跟張延齡在文廟離開時別無二致。
眾大臣本想行禮相送,卻發現朱祐樘已疾步徑直離開。
皇帝走了。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收場。
陳寬趕緊走過來,一臉為難之色道:“諸位,陛下在火頭上,可千萬不要再火上澆油,這事……不好收場!諸位還是請先回吧!”
這場朝會典禮,本是要定孔聞韶繼嗣世子之位的。
發生丑聞,典禮自然不用繼續下去,估摸著孔聞韶世子之位難保。
在場的人很想去找朱祐樘進言,希望能勸朱祐樘回心轉意,但先前他們都站在跟張延齡相對的立場上,他們的話朱祐樘會聽?
似乎只有張延齡一人能替孔聞韶求情是會管用的。
但此時的張延齡態度也非常冷漠:
“諸位,今日之事全因有人沽名釣譽、有違大明禮教而起,并非在下有意要與諸位為難,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告辭!”
張延齡既然會當眾揭穿孔聞韶,自然就沒想著再去替孔聞韶求情。
在眾大臣復雜的目光中,張延齡轉身而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