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朱祐樘點了點頭。
沒太當回事。
好像也不覺得張延齡能看出什么來。
“對了延齡,今天上午在朝堂上,朕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下了你一些面子,你不會恨朕吧?”朱祐樘馬上岔開話題。
“豈敢。”張延齡趕緊道。
朱祐樘笑道:“敢也沒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更何況……親兄弟還明算帳,彼此之間有嫌隙,只要話說清楚便可。”
“是是是。”
張延齡笑著回應。
朱祐樘好像興趣挺高的,卻不知興趣在何處。
張延齡突然道:“陛下,臣有一事。”
“說!”
“是先前陛下問臣對去見寧王女婿李廷用的事,臣當時并沒覺得怎樣,不過是因為寧王生病,需要求藥,但因為李廷用的一句話,臣分外費解,不吐不快!”
“呵呵!”朱祐樘饒有興致:“你都覺得不吐不快,還不趕緊說?”
張延齡笑了笑道:“當時李廷用跟臣說,菊潭郡主是跟他一起到京師的,當時并未露面,他卻說回頭菊潭郡主會單獨來訪,臣便覺得事有蹊蹺。”
朱祐樘皺眉道:“哦?”
張延齡道:“臣跟寧王素無來往,跟菊潭郡主也從無瓜葛,她一介郡主,既是來為父王求藥,為何要單獨跟臣相見?所以臣覺得她應是另有目的。”
朱祐樘笑道:“你想得挺多,人家郡主要見你,是對你的一種賞識,或是覺得你有本事,想單獨拜訪呢?”
張延齡正色回道:“正因為如此,臣才更加擔心。以臣所知,寧王先祖曾協助太宗皇帝靖難有功,而后卻因不法之事被裁撤護衛,寧藩過去幾代都曾想恢復,他們會不會是得知臣最近為陛下做了幾件事情,覺得臣跟陛下能說的上話,而動了讓臣為此說項的主意呢?”
朱祐樘本來還在笑。
聽到這里,眉宇之間突然就嚴肅下來。
張延齡看到皇帝的反應,心想,果然被說中。
張延齡很熟悉歷史。
寧王叛亂根本不是朱宸濠的個人行為,而是歷史遺留問題。
當年寧王朱權是朱元璋第十七子,天縱奇才,跟朱棣一樣受封北疆,帶甲兵十萬,風頭甚至超過朱棣。
靖難發生之后,朱棣拉攏兄弟朱權一起謀反,曾做過得天下后跟朱權分而治之的許諾,結果后來朱棣真當了皇帝,必然是不會兌現此事,還把朱權的封地換到江西,并以事將朱權的護衛給裁撤,用意不言自明。
好在朱權懂得明哲保身,后半生便在研究道學和儒學等,終生再不問政務,以不爭才換得后面幾代的太平。
有這種基礎背景,幾代寧王肯定都是心懷恨意,覺得天下應該有自己一半。
一直到正德初年,由新一任的寧王朱宸濠通過先后賄賂劉瑾,以及后來得勢的江彬、錢寧等人重新獲得寧王府護衛,謀事多年,在正德十四年發生叛亂。
這次菊潭郡主跟丈夫到京。
說是求藥。
但更大的目的,怕是要趁父親尚能處理政務時,游說京師權貴替他們說話,幫忙恢復寧王護衛。
朱祐樘把桌上的一份奏疏拿起來,交給張延齡道:“你小子,覺悟愈發高起來,朕其實也是昨日才收到這份奏疏,乃寧王親筆所寫,提請要恢復護衛等,因是密奏,朕都未跟朝中大臣商議,今天其實是想讓你去探探虛實,又不能說太明顯。”
“這都能被你猜到,可真是應了那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張延齡撓撓頭笑道:“陛下謬贊,臣不過是一點小聰明,瞎蒙蒙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