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是退出,但臣請陛下感念林元甫和徐杰為國盡忠,救他二人一命,此二人雖是賬目經手人,但若以他二人擔責怕是難堵天下悠悠之口,若是還有人認為臣是跟此案有關,那也請陛下想想,臣要掩蓋罪行,不應該希望他二人死了這樣就死無對證?臣為什么還要救他們?”
張延齡情真意切。
連朱祐樘也為之動容。
朱祐樘道:“延齡你不必說,那些懷疑你的人只是不了解你的為人,朕相信你。”
在場的文臣聽了,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好家伙,我們不知道他的為人?我們真是清楚得很!
但再仔細想想,張延齡的為人以往我們確定是很清楚,現在是真的清楚嗎?
“而且。”朱祐樘補充道,“你不能走,朕不會讓你退出,此案非要由你一查到底不可!”
“陛下,您這又是何必呢?臣真的是主動退出,并不是如徐閣老所言要什么以退為進。”張延齡道。
朱祐樘抬手,打斷了任何想出來進言的人,態度堅決道:“朕之前覺得,用你或許是用錯了,你做事有時候私心太重。但現在朕明白了,朕對你沒有用錯,反而是朕之前誤解了你,你非但沒有私心,且所做之一切都是為了大明朝廷。”
“一個能為地方官員出頭的忠臣義士,換作是歷朝歷代,君王也沒有薄待之禮,無論是你外戚或是文臣又或是武將,哪怕你只是市井草民,只要能為大明朝廷做事,朕有什么道理不讓你去做呢?”
當皇帝說出這番掏心窩子的話,在場文臣一個出來反駁的都沒有。
之前他們反對張延齡,更多是因為張延齡身為外戚的身份,是張延齡做事那不拘常規的手段,而不是張延齡做事的能力。
從結果論,張延齡之前做的幾件事,已經沒得挑。
朱祐樘道:“延齡,此案你想怎么查,由著你,至于緝捕、讞獄之事,朕也一并交給你,你想處理誰可先斬后奏,回頭再跟朕回稟也可。”
張延齡聽到這里,拿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躬身行禮道:“臣何德何能。”
“延齡,你是大明之臣,多余的禮數并不需要,你就說,你想怎么做?”朱祐樘好像已經完全把事情放手交給張延齡。
張延齡道:“臣就請,讓山東地方保住林元甫和徐杰二人的性命,若二人有任何不測,地方官上下一并擔責,包括山東左右布政使一并革職問罪。臣愿意親自前往山東徹查此案。”
“好,朕答應你。”朱祐樘為了讓小舅子回心轉意,連想都沒想便應允。
而且他覺得張延齡說得有道理。
若張延齡不是為了徹查,怎會死保兩個涉案人的性命?
“陛下,不可!”徐溥道,“此舉并無先例,二人落罪已是事實,若以罪臣生死斷主官罪責,乃亂了典制。”
朱祐樘搖頭嘆息道:“典制典制,又是典制,典制就說罪臣落罪入獄不能保他們一條命嗎?若二人真出了意外,朕就以他們沒有看管好為由治他們的罪,有問題嗎?”
徐溥瞬間啞火。
他突然發現,皇帝居然跟張延齡一樣,朝堂召對言辭變得犀利起來。
以前從來都是他們說什么,皇帝隨便附和幾聲,把事都丟給他們處理。
現在則……
大明朝堂的風向變了。
“延齡,你去山東此行兇險,朕調撥五百在京團營助你,再以東廠協助、錦衣衛相隨,你還有什么需要嗎?”
朱祐樘思慮到張延齡此行龍潭虎穴或會折戟沉沙,主動考慮護張延齡周全。
張延齡道:“多謝陛下恩典,這些人對臣來說足夠了,臣定當不負陛下所望,早去早回。”
朱祐樘點頭道:“好,早去早回,朕等著給你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