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過來,雙手撐膝,看著鐵慈眼睛,嚴肅地道:“問你一個問題。”
鐵慈心知不好,推搪地道:“現在不是時候……”
“他們什么時候知道你是女兒身的?”飛羽道,“不會還在書院的時候就都知道了吧?不會就我一個人最后才知道吧?”
說到后來聲音頗危險。
鐵慈微笑,心想還有更狠的呢,爺的身份人人知道,就你不知道。
人緣忒差。
“怎么會呢。他們又不比你聰明。”鐵慈推他,“或許是誰大嘴巴說了吧。”
飛羽立即瞄向容溥。
這家伙不是大嘴巴,是不懷好意。
越想越憋氣,他一轉身,邊走邊脫衣服,轉眼脫光了上身,噗通跳入了溪水。
鐵慈正想著他身上皮肉太白,非西戎兵能比,可不要被察覺了才好。
卻見他跳下去的時候濺起老高的水柱,隨即便潛入水中,這密林暗地,倒也看不清楚。
幾個書院學生還沒洗,鐵慈正準備找個借口走遠一點,就見容溥蹲下身試了試水,用很標準的西戎話道:“一群臟豬,這水都混了!走走,咱們走遠點,別洗他們的臟水。”
說著帶著那幾個書院學生往上游去了。
鐵慈心中暗贊容溥機變,面上滿不在乎的做脫衣狀,一邊脫一邊往水邊走。
飛羽如一條美男魚一般悄悄潛了近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他后腰上的蝮蛇在水波光影動蕩里恍然如真,在修長優美的軀體上游弋。
鐵慈忽然踩到腳下碎石,腳一崴,哎喲一聲。
丹霜一直跟在她身側,作勢要扶,也滑倒在河邊光滑的鵝卵石上。
余游擊等人潑著水,道:“怎么了!”
駐扎北地的士兵,尤其是將官級的,基本都會幾句西戎話和遼東官話,這是狄一葦的要求,這批選出來的士兵也是。
鐵慈嘶嘶吸著氣,揉著腳踝,道:“沒事,扭了腳脖子。你們先洗,我們等會。”
飛羽招手示意鐵慈過來,他始終沒有說西戎話,鐵慈認為他是不會,當下便過去,問他何事。
飛羽不說話,一把脫了她的靴子。
鐵慈并沒有躲,此時此地不是矯情時候,她就當自己是個西戎男兵。
飛羽脫了她靴子,她的腳踝已經腫了起來。
西戎兵彪悍好戰,一旦發現不對立即就能揮刀,此時他們步步兇危,自然做戲也要做真。
飛羽拖著她的腳放入水中,冰涼的水浸著腳腕,鐵慈舒服地嘆一口氣。
飛羽輕輕揉捏著她的腳踝,幫她散去淤血,一邊低聲道:“做甚總是你犧牲自己?”
“不然怎么辦呢?”鐵慈笑吟吟垂頭看他,水色光影分明暗,飛羽鮮明精美的輪廓便顯得深邃又晶瑩。
“放條蛇咬那群家伙,他們不就趕緊上來了?”飛羽說得輕描淡寫。
在另一邊的余游擊等人聽見,猛地彎身一捂。
別人說可以當玩笑,可是火頭軍長說這個,大家沒人敢不當真。
嘩啦啦水響,不一會兒余游擊等人就洗完上岸,飛羽也大喇喇在鐵慈面前起了身,流水自他肩頭嘩嘩而下,肌理瑩亮似可透光,鐵慈抬頭,看見月色透過樹影,勾勒他側身線條流暢,一條紅色蝮蛇自尾骨逶迤而下……
她趕緊捂住了鼻子。
不得了,妖妃又來色誘寡人。
飛羽似乎滿意地在她頭頂輕笑一聲,一伸手把她拉下了水,鐵慈泡在水里,聽見他涉水聲遠去。
飛羽在岸上慢條斯理穿衣服,紅色蝮蛇晃動在月下,遠處樹上有人喊道:“洗完了啊,去吃飯唄!”
那人一指,遠處煙火升騰,倒是不用問就知道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