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有些不悅皺眉道:“焦暢卿雖出身低賤,卻絕不是愚鈍蠢笨之人,他既身處嫌疑之地,又怎會留下這樣的把柄?況且只是登記在冊,又不曾對下面許諾什么,別說把柄,恐怕連話柄都算不上。”
“大人!”
那主事微一躬身,憤慨道:“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就算那焦順不是主使,這勤工助學總是由他而始,且如今借著軍代表、糾察隊的名頭,又妄圖插手軍務,足見其所圖甚大!”
張秋聽了這話,是滿心的不以為然。
若說生逢亂世,糾集工人徒屬造反倒還有可能成事,但太平年間又有誰聽說過,憑借一群匠戶就能掀起風浪的?
再說了,京中有三營一衛足足十萬大軍,這所謂的糾察隊加在一起攏共也不過兩三千人,且彼此互不統屬如同散沙一般,莫說其還受到了五城兵馬司和工部的雙重領導,便真就被焦順一手掌握了,又能如何?
至于匠官的勢力拓展到軍方……
最近因為東南一戰,武人集團的聲勢明顯有所抬頭,甚至還出了王子騰這樣權傾東南的勛貴,如果匠官們能攤薄這些**的勢力,朝中文臣只怕還樂見其成呢。
當然了,這也并不意味著張秋就支持焦順的所作所為。
至少在工學這一點上,他是決不允許焦順成事的!
否則禮部最重要的‘為國選才’大權,豈不就要旁落了?
張秋對那主事擺了擺手,正色道:“不要胡亂攀扯,軍代表和糾察隊的事情是因為閣老們極力推行,才會如此順利鋪開的,否則單憑他一個小小的工部主事,如何能成?”
那主事其實打心里也沒覺著,焦順能靠這些糾察隊搞出什么事情來,更不在意軍職被匠人奪去,之所以提起這事兒,僅只是順嘴拿來夸大其詞罷了。
如今見張秋拿閣老出來壓人,他連忙也改口道:“是下官唐突了,不過這次匠戶們鬧著要擴招工讀生的事兒,咱們禮部總不該坐視不理,否則……”
張秋再次抬手打斷了他,沉聲道:“做事情要用心,不可急躁求成——先前因為工戲的事情,皇上就對咱們禮部大為不滿,雖則為國分憂百死莫悔,可怕只怕再鬧起來會適得其反。”
那主事愣了一下才明白張秋的意思。
皇帝如今本就已經對禮部有看法了,倘若這時候主動挑起爭端,皇帝肯定會選擇偏幫匠戶匠官,甚至多半會比先前來的更激烈。
倘若到時候真遂了那些匠戶的意,開始擴招工讀生,甚至增加畢業授官的力度,自己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想到這里,他忙又躬身一禮:“大人遠見卓識,卑職不能及也,只是……咱們若坐視不理,被那些匠戶們造起聲勢來,再想轄制只怕就晚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更何況卑職風聞,各大皇商乃至民間巨賈,也都在走門路想把手下匠戶商戶送進去,這里外若是合了流……”
聽到這里,張秋頭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情,追問道:“此言當真?”
“卑職雖不曾細查,但消息應該是沒錯的。”
“既是如此……”
張秋起身來回踱了幾步,迎著那主事希冀的目光,斷然道:“那怎么就更應該以靜制動了。”
“這……”
那主事大失所望,心道這張侍郎好歹也是文壇領袖,不想竟如此膽小怕事,沒有半點犯顏直諫的文臣傲骨,看來自己是找錯人了,還是另尋旁的門路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