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指著那舊冊子上道:“祖父去世之前,曾說過這府里最受國公爺信重的其實是云家,因他后來被國公爺保舉做了官兒,這才顯出了咱家。”
“做了官兒?”
賴升聞言,也下意識的看向了那舊冊子。
“沒錯!”
賴大道:“世宗爺登基時,這云管家因老國公舉薦,得了五品京營千戶以及騎都尉的世襲爵位,云家也憑此魚躍龍門,自此生發起來——現如今他的孫子云光,已然官至長安府節度使了!”
說到這里,他目視賴升:“你在寧國府里,可曾聽到過類似的傳聞?”
賴升隱約意識到了什么,用力吞了口唾沫,搖頭道:“這、這卻不曾。”
賴大又問:“然則寧國公是長兄,當時位在榮國公之上,既然榮國公能舉薦家奴為官,寧國公難道反而沒這個資格?”
“這……”
賴升已經隱約猜出了六七成,卻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賴大則繼續追問:“若寧國公當時要舉薦家奴為官,你覺得他會舉薦那個?”
“焦、焦大?!”
賴升終于脫口喊出了‘焦大’的名字,失聲道:“焦大身上竟然有官職?!”
“官職多半是沒有的。”
賴大卻搖頭道:“若有官職在身,也不會在寧國府藏了一輩子都沒人發現——他應是推卸了官職,只留了世襲爵位在身。”
頓了頓,又補充道:“當時焦大突然發誓,要一輩子留在寧國府里,多半就是因為這事兒。”
“世襲爵位?!”
賴升終于明白重點所在了,尖著嗓子叫道:“來順、來順!那來順認焦大做干爹,竟是想要襲爵?!”
說著,他一跳三尺高,連聲埋怨道:“大哥,你既然知道云家舊事,怎么一早沒想到這上面?!如今這大半年都過去了,那爵位怕不是早落到這小崽子頭上了?!”
“不可能!”
賴大斷然否定道:“當初大老爺襲爵時,是我跟著爹一起跑的,為了防止有人暗中奪爵,朝廷專門設有復核的法子,他若要襲爵,就不可能不驚動咱們府里。”
頓了頓,又補充道:“除非,他先脫去奴籍再把戶籍轉到別處。”
“保不齊他已經這么做了呢!”
賴升熱鍋螞蟻似的在廳里團團亂轉,急切道:“這都大半年了,什么事情做不來?我……”
“你慌什么!”
賴大呵斥了他一聲,又道:“我今兒已經讓人去大興縣問過了,他的奴籍仍在,戶籍也并未遷出長盛坊。”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反問:“你說我早該想到的這事兒,可誰能想得到,竟真會有人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要一輩子給人為奴為仆?!”
賴升登時啞口無言。
若非是有這些證據在眼前,他怕是也絕不會相信,竟有人甘愿放棄五品官職,幾十年如一日的守在寧國府里做家仆。
半晌,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舊冊子和紙條,風風火火的道:“我這就回去跟老爺稟報此事——這好事兒老子都沒能輪上,他來家想白撿便宜,門也沒有!”
“記得別強出頭!”
賴大緊趕著叮嚀道:“那父子兩個到底是二奶奶的心腹,又兼了二太太的差遣,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由著珍大爺去鬧就是。”
“我省得!”
賴升頭也不回的應下,飛也似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