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是雜工所生產制造的,如今面對軍械司的咄咄逼人,他這個所正也只能選擇回護包庇。
畢竟屁股決定腦子嘛。
馮紫英見焦順皺著眉頭似有心事,但礙于眾人興頭正濃,也不是細問究竟的時候,便先記在心底,笑著吆喝眾人進谷狩獵。
雖說隊伍里三分之一的人都背著槍,但真正可以隨意開槍的,卻只有為首的一眾紈绔們。
親隨們背的槍,一是為了烘托氣氛,二是為了隨時和主人調換,免得主人還要裝填彈藥。
旁人只圖射個暢快,都把裝彈的事情交給親隨。
焦順雖也得了馮家兩個親隨服侍左右,卻因好奇這槍械的具體結構,特意討了兩枚子彈,一會兒拆一會兒裝的仔細把玩。
這時的子彈和焦順后世見到的并不一樣,但也不是那種古代的小鉛球,具體形狀約莫在錐形與半圓形之間,通體胖乎乎的,側面中下部有幾條螺旋線,尾部還塞了個木栓——順帶一提,這木栓也是雜工所生產的。
木栓正中能看到些晶亮的東西,約莫應該就是與撞針對應的底火裝置了。
他這里正仔細端詳著,就聽不遠處傳出幾聲槍響,又聽薛蟠吆喝著讓追上去,大部隊就撒了歡似的往前沖,除了兩三個不喜此道又或是心思重的,余者全跟著薛大腦袋跑散了。
見眾人散了個七七八八,馮紫英便趁機到了焦順身邊,笑道:“兄弟在工部為官,難道竟沒摸過火槍么?”
“小弟這才剛去一個多月而已。”
焦順苦笑道:“再說軍械司里的管制,只怕比外面還要嚴了不少。”
頓了頓,又指著那槍帶道:“這制式的槍帶倒是我們雜工所產的,方才卻被批的狗不理一樣。”
馮紫英哈哈大笑,討過一柄普通制式火槍,利落的擺弄了幾下,又問焦順:“賢弟對如今列裝的火槍知道多少?”
“也就是紙面上一些數據罷了。”
焦順直搖頭:“說起來我今兒還是頭一回摸著實物。”
馮紫英笑道:“本朝對火器管得極嚴,京城更是重中之重,監管街面的各衙門和巡城司用的都還是刀槍棍棒呢,常人想摸一摸自然沒那么容易。”
說著,把手里的槍往上托了托:“這玩意兒都大家都叫它火槍、長銃,實則官名兒叫做‘龍雀’,取大夏龍雀之意——槍身長三尺六寸【1.2米】,能裝一尺二寸長的刺刀【0.4米】,自太祖朝定型至今少有改進,利在速射近搏,但射程上卻反倒不如西夷的槍械。”
這倒是好理解,后膛槍最難解決的就是密閉性,初期因為工業水平不夠,在射程和威力上反不如發展了幾百年的前裝槍。
焦順想到這里不由得心中一動。
雜工所旁的比不過軍械司,可單論提高密閉性,專司膠、漆、裱、糊的雜工所,說不定反而更有優勢。
而解決了密閉性問題,可不僅僅只是能提升射程威力,更可以借此開發出彈匣,讓火器正式進入連發時代速射時代。
正想些有的沒的,又聽馮紫英問:“焦兄弟少年得志、名動京城,方才卻怎么長吁短嘆郁郁寡歡的?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難處?若真有什么難處,不妨先說來聽聽,且看哥哥幫不幫的上忙。”
“倒真讓馮大哥說中了。”
焦順忙定了定神,捧著槍拱手一禮,道:“小弟確實是遇到了難處,只是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馮紫英為人最講義氣,何況先前焦順還曾幫他保住了顏面,故此一聽這話,便把槍拋給了身邊的親隨,拍著胸脯道:“這有什么不好說的,但凡我能辦的,絕無推托的道理!”
“那小弟就厚顏請托了。”
焦順肅然道:“我想請馮大哥引見,當面拜會一下神武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