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馮紫英一聽這話,臉上卻變了顏色,打量著焦順遲疑道:“焦兄弟要見家父?卻不知是為了什么?”
“這個么……”
焦順看看左右,馮紫英立刻一揮手,命眾人退出十余步遠。
焦順這才將自己的謀劃,一五一十的說了。
又道:“甭管事情成與不成,我都承尊府的情!”
馮紫英略一盤算,便笑道:“這事兒對家父有百利而無一害,實該是我父子承焦兄弟的情才是——既如此,等咱們回城之后,我便帶焦兄弟面見家父!”
兩下里敲定好了,焦順登時寬下心來。
于是也混入眾紈绔之中,過足了亂射的癮。
就這般鬧騰騰直到午后,眾人這才抬著幾只黃羊、獐子,一頭半大不大的野豬,興沖沖的到了臨溪而建別院當中,由親隨們剝皮割肉,又撒了各色香料,插在上搖桿烘烤。
在這地界,又不是個人私產,自不好置備舞女歌姬——否則誰能用誰不能用的,倒容易鬧出爭風吃醋的事情來。
但那守車的漢子們擂鼓踏陣、刀盾搏擊,卻也別有一股雄壯之氣。
連焦順這等經過見過的主兒,也是連連鼓掌叫好。
又有紈绔湊趣,指揮著二十來桿火槍對空亂射,只聽噼里啪啦爆豆也似,頗有后世非洲黑叔叔的風采。
席間各人都吃了個腸滿肚肥,正是其樂融融的時候,偏那薛大腦袋又作起了妖,非嚷著下午要去獵一頭黑熊回來,若尋不見,便在這里住下了。
焦順還惦記著要見神武將軍馮唐呢,怎肯陪這憨貨留在谷里胡鬧?
正要尋個理由忽悠他幾句,不想外面突然來人稟報,說是谷外有貴人路過,因瞧見谷里起了炊煙,便派人詢問也有現成的野味出售。
馮紫英聽了便有七分不快,罵道:“什么貴人不貴人的!我們兄弟在這里取樂,須不是給他當獵戶使的——你只管派人趕出去就是了!”
“這……”
那稟報的莊頭支吾道:“我瞧那貴人似是榮國府的,偏公子府上和國公府乃是世交。”
“榮國府的?”
馮紫英登時站起身來,猶豫著看了看薛蟠,又轉頭看了看焦順,便道:“也不知是哪位長輩出游,咱們兄弟只怕要去露上一面,才顯得不失禮數。”
說著,又命人備了干凈整潔的食物,用食盒裝了放在馬車上。
薛蟠聽說是榮國府的長輩,當即就苦了臉,把個重油爆炒的獐子耳丟回盤子里,嘟囔道:“千萬別是姨夫就好,每回見了我都要罵上幾句。”
焦順也自席間起身,笑道:“若真是政老爺,我替你擋著就是了——前幾日寶玉挨罵,不也是我救的場?”
薛蟠這才磨磨蹭蹭跟在了最后。
三人在別苑門口上了馬——焦順做小管事時就學會了騎馬——簇擁著裝了食盒的馬車,不疾不徐的奔到了山谷口。
就見七八輛大車橫在路旁,居中倒支起了一個圓頂的大帳篷,看那帳篷前往來的盡是些婦人,就知道這所謂的貴人應該是個女子。
三人正欲上前問個究竟,早有一人快步迎了過來,笑著見禮道:“原來是馮公子、表少爺和焦大爺在此,這倒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