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成績在同儕當中名列前茅,他原是興高采烈的回家報喜,誰知到了府里才知道母親已經病倒多時了。
當下唬的連書本都丟了,撒丫子奔回家中,撲到李紈床前便淚眼八叉的噓寒問暖。
卻說自從被尤氏點破心思之后,李紈的病情就漸漸開始好轉了,高燒退了,身子也漸漸有了力氣,只是心下那股虛火一時還不得宣泄,晚上翻來覆去魂牽夢繞的,白日里就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如今見兒子撲到床前哭喊,她不覺又是心虛又是羞慚,忙表示自己的病已經好了大半,只是昨兒睡的不好,所以歪在床上補覺。
賈蘭再三確認之后,這才破涕為笑。
等倒了晚上,這蘭哥兒一面親自侍奉湯藥,一面埋怨道:“我知道您是怕耽誤了兒子的學業,可學院里除了學業之外,也極重個人操行,若讓人知道母親病倒在床,兒子卻悠游在外,日后卻讓我如何在學院里立足?”
“是是是,我下回再不敢瞞你了。”
見他小大人似的,李紈心下熨帖之余,想到這些天自己日思夜想的全是那些腌臜事兒,竟極少想到兒子,那羞愧的心思便愈發重了。
一時又起了和焦順徹底了斷的心思。
只是……
這心思被那虛火托著,總也落不到實處。
若是能不愧對兒子,又能……就最好不過了!
正發愁世間安得雙全法,賈蘭就小心翼翼的探問道:“聽說母親這回是因為心病,才……”
“我這病不是因為你!”
李紈生怕他因此耽擱了學業,忙道:“你進了學有了長進,娘只會為你高興,且咱們又不是遠隔萬水千山,我時常差人打探你在學院的境況,知道你在里面一切都好,又怎會因此憂思成疾?”
“那母親是因為什么得了心病?”
“這……”
李紈一時被問的啞口無言,她總不好說這心病其實是生理需求引發的吧?
正想著該如何敷衍過去,賈蘭卻恍似已經得了答案,怒形于色的道:“莫不是受了那鳳辣子的欺辱?若真是這般,孩兒……”
“住口!”
聽他懷疑到王熙鳳頭上,李紈先是松了口氣,繼而忙又呵斥道:“你豈敢這般非議長輩?若讓人聽了去,可如何是好?!”
見她這謹小慎微的架勢,賈蘭愈發篤定自己的猜測,于是咬牙切齒道:“在自家尚且不能說幾句心里話,依我看這個家不要也罷,且等兒子過幾年考取了功名,就接母親出去過舒心日子,再不受這些糊涂婦人排擠!”
這所謂的糊涂婦人,除了指明面上的王熙鳳之外,顯然還映射了王夫人。
賈蘭這也是積怨已久了,他是個早慧的孩子,又生性敏感——原文二十二回,眾人都說他是‘牛心古怪’——自然早就看出王夫人對自家母子的不喜,以及王熙鳳明里暗里的提防打壓。
由此而來的冷遇,自然就更不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