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寧活著,他想帶她走,薛清寧死后,他照顧好她的孩子。
“你娘親最愛北漠的雪,有機會,你一定要替我去看看......我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北漠的雪呢......”
聽聞北漠多雪,年少時,薛清寧曾對他說:“阿也,帶我去北漠吧,我想去看看那里的雪。”
她想同他一塊坐在房頂上,看著雪色和月光交疊。
想同他共淋一場大雪,再親手拂去他眉間發間的落雪。
可他那時背負著他師父的仇恨。
他說:“好,等我報完仇回來,回來我就帶你去北漠。”
三個月時間不長,可等他報完仇回來,她已經入了宮,成為了陳國皇帝的妃子。
北漠的雪,成了兩人心間永遠的遺憾。
感受到最后一點內力傳入葉璟禾體內,鐘離也的手再也沒有力氣的垂落下來。
葉璟禾眼睜睜地看著鐘離也在她面前離去,黑色的血液殘留在嘴角。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開始還點她穴道,帶著她離開的師父,一個活生生,有溫度的師父,怎么這一刻就不動了?
她死死盯著鐘離也的臉。
看著黑色的血在他臉上逐漸干涸。
她輕輕地用袖口給鐘離也擦著臉,“臟死了,這么臟的臉,母妃要怎么認出你來啊?”
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鐘離也臉上,可她語氣平靜,“怎么回事?怎么越擦越臟啊?”
不知道擦了多久,腦子里那根緊繃著的弦突然斷了,她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為什么啊?為什么你們一個個都不要我?”
“父皇和母妃不要我!”
“哥哥不要我了,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啊?”
她的眼淚像沖破堤壩的洪水,大顆大顆往下掉,怎么收也收不住。
這幾日的眼淚,比她這一生加起來都要多。
等到吼不出來,葉璟禾就死死摟住鐘離也。
也不說話,就抱著他,任由眼淚落在他的臉上。
月色逐漸變得黯淡,一夜斗轉星移。
直到眼淚哭到干涸,黎明即起,她才緩緩恢復神智。
師父是天下第一高手,會是誰給他下毒呢?
他如此擅長下蠱制毒,又是什么毒,讓他自己都研制不出解藥來呢?
什么叫他早知道會有今日?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沒有人告訴她,都要待她自己去摸索出來。
鐘離也的尸體已經變得冰涼,嘴唇發烏,一眼看上去就是中毒而亡。
葉璟禾看著鐘離也的臉,輕笑一聲:“你也真是,不讓我去找哥哥,好好說便是,還用命來留住我。”
說著,葉璟禾就將鐘離也輕輕放在地上,開始用手一點一點地刨開竹林的土。
太陽一點點升起,陰沉了好幾日的天空就這樣突然放晴。
葉璟禾將手絹蓋在鐘離也臉上,看著升起來的太陽,“這算什么?慶祝你這個殺人如麻的赤月閣閣主死了?”
葉璟禾又一捧捧地將黃土蓋在他的身上,像他還在時一樣跟他說話。
“我忘了,應該最后再蓋住你的臉的,我還想再多看看你。”
“你也知道,我記性不太好,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忘記你的樣子了。”
“你不會怪我吧?”
“對了,你見到我母妃以后,幫我跟她說一下,葉祁珩根本沒有照顧好妹妹,他都不要我了。”
直到最后一捧黃土用盡,刨了好幾個時辰的大坑又恢復一片平地。
葉璟禾拍拍手,在旁邊的一顆竹子上用狼牙刻下了一個月亮:“我就不給你立碑了,你殺了那么多人,我怕你死后都不得安寧。”
鐘離也是賞金殺手,這些年為錢殺過的人,比葉璟禾這十幾年來見過的人都多。
他生前武功高強,別人想報仇也沒辦法。
可死后,別人要刨開他的墳墓,輕而易舉。
“師父,我走了啊,給你報仇去了。”
她記住了尉遲淵的臉,找到哥哥就不成問題了,哥哥一定會找到的。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師父中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