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一向拼力維護的白馬,竟然會對自己出手!要知道,上一次,那個馬奴只不過是弄掉了白馬的兩條毛,他就將這個不長眼睛的家伙,活活拖死了啊,這世間的呵護,難道還有比這個更深的嗎?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我明明如此愛護它!它竟然還對我這么狠!
看著像一團爛泥似的癱倒在地上,雖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雖舉起手臂,卻做不出一個動作的動,梁禎黯然神傷,他不是在替動感到惋惜,而是在惋惜他自己。自己是什么時候,淪落到要靠一頭牲畜來保護自己的地步了?
白廝走到梁禎身邊,淘氣地用臟兮兮的腦袋頂著梁禎的背脊,將他往水桶的方向推——它終于想洗澡了。
盡管梁禎覺得,自己應該先去叫人,將動救起來,又或者做點其他什么,最起碼不能讓動在那躺著。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組織語言,才能將事情的原委說清楚,至起碼,不能讓別人以為,是他教唆白廝踹死了動。
白廝似乎嫌棄梁禎動作慢了,不滿地朝他臉上吹了一口濕氣。
“馬上!馬上!”梁禎慌忙止住思緒,開始給白廝清理身子,因為,他突然覺得,相比起動,這白廝似乎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好容易伺候完白廝沐浴更衣。水井旁邊,也聚了好些人,有的是套著項圈的奴隸,有的是平常的牧人,或是地位高一點的侍從。顯然,他們跟梁禎一樣,對動的暴死,完全不知所措。老半天過去了,才有個腦子靈的,且有一定地位的,想起來要去報告主管。
這個管事的,也提著一根棗紅色的木棍,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動,就跳將起來,問也不問,就要打梁禎。嚇得梁禎一個激靈,往白廝身側一靠。白廝的眼比梁禎還要好用,一見這管事的跟動也是一樣的動作,“咻”的一聲,身子一轉,頭顱一揚,黑色的眼珠子一瞪。要知道,這白廝可比梁禎還要高!更為重要的是,它的主人,可不是這管事的可以沖撞的!
管事悻悻地退下了,他可不想重蹈動的覆轍,至于這個膽大妄為的忘奴該怎么處理,直接詢問他最大的主人就好了,反正,這個院子里的一切貨物,都是這個主人的財產嘛。
后來,梁禎才從其他老馬奴口中得知,這白廝,跟自己一樣,上過戰場,沖過刀槍,故而將動的那一擊當成是沖他來的,因此先發制人,給了他兩蹄子。
得知真相的梁禎,頓感失落:還以為,它是為了我呢……
失望,就像土墻上的裂縫,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深,以至于,當白廝三天后被人帶走時,與它朝夕相處了將近一月的梁禎,竟沒有生出一絲不舍。
原來,這馬棚里的馬,平時是坐騎,戰時則是戰馬,而戰馬,是要在空曠的原野上,才能保持戰斗力。若長時間生活在高墻深巷的王城中,哪怕這馬是烏騅再世,也會廢掉的。因而,夫馀豪民們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將自己的馬匹,分成兩撥,一
(本章未完,請翻頁)
批養在草原,一批養在王城,兩批按時輪回,保持馬匹的體力之余,也能滿足日常的交際需求。
新來的這匹棕馬,樣貌很是平庸,一混進馬棚的群馬里,就分不出來了。
今夜,明月高懸,銀光似水,水中藻、荇交橫。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江南水鄉,回到了那個山茶花盛開的地方。
梁禎給馬槽倒滿了飼料,隨后雙手搭在石槽邊上,匐在棕馬旁邊。
“我想家了。”梁禎道。
棕馬抖了抖耳朵,甩了甩腦袋,不知是在說它聽不懂,還是在說它并不想家。
“你出過遠門嗎?”
棕馬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長長的尾巴。